第138章

他的劫 尼罗 1895 字 9个月前

他一出声,门外顿时安静了。而白摩尼颤抖了气息,几乎带了哭腔:“你给我们,也给你自己,留点儿脸,行不行?”

他合身向前靠着五斗橱,一个脑袋恨不能穿透门板伸到顾承喜面前。白皙脆弱的额头皮肤下爆出了一道道青紫筋脉,他骤然开始怒吼:“杀人不过头点地,给他一条活路,行不行?”

走廊真的安静了。一门之外的顾承喜闭着眼睛垂了头,额头抵着坚硬的门板,他是冷汗涔涔。

安德烈的顽抗一度让他几乎狂怒,可白摩尼的话又让他如梦初醒的泄了气。不能闹了,他想。一旦闹成了满城风雨,平安也许真的会寻死。平安是他的希望,是他的念想,谁死了平安也不能死。

平安独一无二,所以须得长命百岁。比他长命,活满百岁。

无声无息的后退了几步,顾承喜靠着墙壁向下溜,一直溜成了席地而坐。他舍不得走,不让闹了,坐着守着还不成吗?

一墙之隔的卧室中,白摩尼也向后走向了大床。他曾在梦中排练了无数次的重逢,没想到会发生在这样的凄惨的时刻里。这是多么悲凉的一个大年初一,他们竟然沦落到了这般境地。酷烈的风高高卷起了窗帘,卷着雪花抽打人脸。没有嬉笑没有怒骂,他们怔怔的互相对望着,大哥面无人色气息奄奄,小弟油头粉面花枝招展。

霍相贞不会哭,白摩尼哭倦了,哭腻了,也早没了泪。一侧身坐到了床边,他轻轻的出了声:“大哥。”

霍相贞依旧紧盯着白摩尼。昨夜被顾承喜硬灌下的两瓶烈酒还没过劲,一动便是天旋地转。气管也像是被壅塞住了,他简直是在拼了命的呼吸。胸膛喉咙中响着嘶嘶的杂音,他不知道自己在冷屋子里赤条条的晾了一夜,已经冻得发了高烧。

安德烈也走过来了,因为看出白摩尼和顾承喜不是一伙的人,所以态度柔和了许多:“你是谁?”

白摩尼抬眼看了他:“他是我大哥,我是他小弟。”

安德烈不甚信任的审视了他。而白摩尼一边由着他瞧,一边伸手要去掀霍相贞身上的棉被。霍相贞在被窝中登时瑟缩了一下,随即喘息着欠了身,一边咳嗽一边向外挥手。白摩尼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手很热,久违了。

霍相贞神情痛苦的开了口,喉咙嘶哑到了有气无声的地步:“我没事……”

他任白摩尼紧紧握了自己的手,千古艰辛唯一死,然而此刻他压着咳嗽忍着窒息,活得比死更艰辛,是生不如死。人生怎么会有如此难捱的时节,每一秒钟都是钝刀子割肉。可是眼睁睁的望着白摩尼,他忍着凌迟般的痛苦只是重复:“没事……”

面前的人,一个是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小老毛子,一个是连路都走不利索的小弟,他除了“没事”之外,别无选择。

冷风还在呼呼的往卧室里灌,白摩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手太冷了,直感觉大哥掌心热得要烫人。环顾四周想了想,他支使安德烈道:“你把大哥抱起来,我们进浴室,浴室里暖和。”

浴室一点儿也不暖和,只是不见天日没有风罢了。安德烈靠着墙壁席地而坐,拦腰抱着霍相贞不肯松手。白摩尼费力的蹲下了,忽然扯起棉被一侧轻轻一掀。霍相贞在恍惚中还想伸手去拦,然而晚了一步,已经在白摩尼面前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