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拙言嗤笑:“没几年就三十了,我还年轻人?”
他带着些许自嘲,原本对年龄没什么感觉,可是圣诞节的光太晃眼,司机的话太凑巧,令他记起真正年少青春的光景。
回到家,比无人说话的车厢还安静。
顾拙言已经习惯,洗澡上床,自己吹口哨弄出点声音,躺下准备睡了,手机滞后地蹦进来几条消息。每位职场人士都神经敏感,他也不例外,深更半夜听见提示音,那刺激犹如听见顾士伯喊他“心肝宝贝”。
打开一看,是四人聊天群。时光荏苒多少年,这破群始终坚不可摧,盛满四个人的嬉笑怒骂。顾拙言点开,第一条是连奕铭发的——庄凡心回国了。
就不能指望这些人憋住点八卦。
苏望语音:“我操?等我写完计划案马上加入群聊。”
“已经回国好些天了,就住在索菲。”连奕铭说,“我以为他回来办事儿,但他好像在上班,他不是移民了吗?”
“等等。”苏望来了,“言,在否,我们能聊这个吗?会刺激你吗?”
顾拙言靠着床头:“会。”
苏望说:“多刺激一下舒筋活血,铭子来吧,你接着说。”
“说个屁啊,说完了。”连奕铭道,“庄凡心当初一脚蹬了顾拙言,还是移情别恋,怎么现在又回来了?”
苏望:“又没说是为顾拙言回来。”
“噢,也对。”连奕铭回,“他变化忒大了,当初是个美少年,但没什么气场,如今光彩斐然挺有派头,招得那一层服务生整天巴瞧他。”
顾拙言默默窥屏,那俩人便真当他不存在,聊得兴味激荡。屁话扯过三巡,连奕铭说:“我发现他之后就暗中观察,感觉吧,他貌似不是单身。”
苏望道:“何以见得?”
连奕铭讲:“他每天按时走,但回来得特别晚,而且上班是订的出租车来接,夜里就变成轿车送回,期间他还和车主在酒店餐厅吃过两顿饭。”
苏望说:“估计是下班约会。”
“嗯,我也觉得。”连奕铭道,“这都凌晨了,刚回,还是那辆车送的,重点是……走路姿势特别别扭。”
苏望:“哇塞,我这个直男不是很懂什么意思。”
连奕铭:“言,刺激吗?”
顾拙言握着手机,很平和:“刺激。”在这句话之后停了会儿,编辑发送,“都凌晨了,两位八婆还不睡么?”
人心隔屏幕,连奕铭和苏望不好妄加揣测,怕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趁势道声“晚安”,苏望多言一句:“陆文,你再不出来就自己退群,别让我踢你。”
安生了,顾拙言躺平睡觉。
那一张名片扔出去一周了,投石入海,了无波痕。顾拙言其实料到这结果,成年人嘛,讨要联系方式为交际的一环,再正常不过,不代表任何事情。
他卷住被子,烦闷得翻了个身。
浴室的水声结束,庄凡心裹着浴袍一瘸一拐地走出来,找出药膏棉签,将双脚上磨出的水泡抹了抹。
他这些天走了太多路,每天下班跟着中介的经纪看房子,极其麻烦,地段结构楼层,一晚上看三四套,回来后脚疼头晕,一锅浆糊。
庄凡心缓缓爬进被窝,撑着最后一点精神打开手机,经纪又给他发来十几张公寓图片,略过,盯着聊天列表没动。确切地说是盯着顾拙言的头像没动。
他以前把顾拙言删了,后来的许多年,盯着页面发呆俨然成为一种习惯。
屏幕终会变黑,庄凡心就这么捧着手机睡着了。
星期日上午,GSG集团和万粤集团的签约仪式如期举行,顾拙言以一身考究的黑西装出现在现场,头发打理过,奕奕神采盖不住沉稳的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