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心浮气躁,重奢靡小心眼的姑娘,写不出来这样大气的字。
字不在于形,更在其意,这姑娘的字纤瘦婉洁,干净利落,但又不过分紧凑,端得是一副赏心悦目的舒朗样子,而且通过她抄写过程中,那几处轻微的顿距,姜太后也能察觉到,她是真正读懂了佛经的。
这样的姑娘,心态好,不重欲。虽不知她那些名声是怎么来的,但姜太后难得准备抽出空闲,见她一面。
姑娘是好姑娘,说话细声细气,虽然有点小清高,但眨眼的样子莫名挺可爱。
就这裙子,也实在有些太张扬美艳了。
说真的,她不太明白自家儿子的审美问题。既然对一个清雅佛性的小姑娘有偏爱,怎么就爱逼着人家穿这种样的裙子?皇帝早已是个成熟男人,太后就特别后悔没纠正他,小时候怎么就没看出他有这种偏好?
不过世间男人大多如此,也没什么可指摘的。
郁暖又在太后身边呆到了雨停,但太后仿佛没有要她走的意思,反倒还顺其自然教起她怎么用织布机,那模样特别认真,还执着要郁暖上手试试看。
郁暖有点无语,这织布机难道还是祖传的吗?原书里提到太后,就还会捎带她的宝贝织布机,就是不晓得织那么多布是要做什么。
不过她也没在小楼里头呆太久,因为太后要回宫了。
郁暖自然恭敬行礼,送走了太后。
太后匆匆临走前,还隐约含笑提起一句:“好孩子,等时候到了,哀家带你进宫顽。”
郁暖弄不清她什么意思,但大约也只是顺嘴一句,毕竟她们或许今后都未必相见了,于是也点点头道:“谢太后赏识,郁暖自当恭候。”
太后拍拍她的肩膀,舒展眉眼,慈祥地褪下手腕上的镯子,不容拒绝的让她戴上,和善道:“这算是见面礼儿了,你抄那么些佛经不容易,今日便到这儿吧。还有便是,这裙子……不要穿出去了。”这幅绝色动人的样子走出去,会有人不高兴,当然这话太后没说。
郁暖点点头道:“这是太后所赠的,郁暖自要妥帖安放。”
临安侯府,周涵打开了一个描金的锦盒。
里头摆放着满满的红豆酥,还有梅子糕等等,上下几层全都是,还有一张字条,非常简略地写着时间地点,字体纤瘦婉洁,透着一股少女独有的馨香味。
周涵长眉微挑:“……”
男人修长的手指拧拧眉心,眉目轻垂,修长的手指捏起一块糕点,难得有兴致浅尝一口。
酸甜的梅子味在舌尖蔓开,这是小姑娘才会喜欢的味道。
而忽略其余种类的糕点,只看红豆酥和梅子糕的话……
男人眼眸轻寂,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却忽然想起两句诗词。
“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这是相思恨嫁了。
就这么想嫁给他?嗯?
大夫尴尬低头道:“这个……古法有云,心痛之症,法不在救,是以……不可救也。贵人应当调养生息,多用五谷粮食,平心静气者,延年益寿。”
大夫的话,非常有道理,但就像没说一样。
翻译一下,具体治疗法子有,膳食健康,多调养身子,不要想太多。然后等死就可以了。
秦恪之本来已经乌青的面色更青了,他紧皱着眉头掷地有声道:“不论如何,你都要给我找出法子!不然要你何用!”
大夫有些为难,一把年纪了还要给个不懂医术的小子为难,但也只好叹气:“世子莫要为难老夫了,即便是寻遍长安城,老夫敢断言,再没有大夫能医这病症的……老夫虽无能,但让贵人多活几年,还是能的。”
其实不是没法子,法子还是有的。有传闻道,本朝皇室私库藏有前朝留下的金馗古籍,乃是前朝医圣所著,闻名遐迩,却流失已久,里头的方子专治绝症。
但传闻也只是传闻,这几个贵族少年,虽皆出身于勋贵之家,但却连皇帝的袍角都摸不着。
同他们讲这些不过是徒劳无功,不说也罢。
大夫都如此说,可见郁大小姐是真红颜薄命,即便再名动长安,也不过是空余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