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火焰在漆黑空洞的眼眸中燃烧,将滑落的泪水煮沸。
池乐茫然无措地凝视着虚空,面朝着空气最炙热的方向,睁着似黑亦红的大眼睛,无声地流泪不止。
此刻的他是漂亮的、脆弱的。纯真的面容、单薄的身形,令他像一个在游乐园与父母走散的小孩,仿佛不知该去往何处,流露出害怕与惊恐。
然而紧接着,他的脸开始变得狰狞、纠结,突然之间,一声嘶哑悲愤的嚎叫划破夜空,响彻云霄,周围所有前来救火的消防员、逃出楼的邻居、看热闹的路人都惊呆了,统统停步驻足,望向发神经般的少年。
此时的池乐像一个父母不给买玩具乱发脾气的小孩,谁来扶都甩开,谁来劝都不听,哭得撕心裂肺,嚎啕不止。
一时间,整个摄影棚都回荡着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池乐心碎至极,哭得额角青筋凸起,脸色苍白中透出病态的红。他抬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淌出来,嘴唇开开合合,似乎在呢喃,但他上气不接下气,听不清在说什么,整个人剧烈颤抖着。
邻居见他哭得这么凶,好言相劝:“先起来吧,人没事就好。”
池乐根本听不进去,皱巴巴的脸上全是泪痕,双眼赤红剔透,像血色的珠子,用哭哑的嗓音干嚎:“我没家了……我没家了……”
熊熊火焰燃烧不止,摄影棚内除了安嘉月的哭嚎声在回荡,没有别的声音,安静无比。
导演喊出“卡”的时候,摄影师一时没能从这震撼的画面中抽离出来,直到被喊了第二次,才连忙暂停摄像。
薛振宇回神,如梦初醒,连连点头:“不错,真不错,这一段不拿个奖回来没天理。”
贺心宸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摘下眼镜,按了按眼角,背靠上导演椅,专注地凝视着监视器里的人:“我说过,他很好。”
灯光师撤走了夜景灯,打开摄影棚的顶灯,室内豁然大亮。道具组灭了火架的火,刺目灼热的火焰消失,众人皆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从上午八点到十一点,连拍了三个小时,这一条总算过了。
导助小芸递来毛巾和冰袋,安嘉月道谢接过,走到镜头拍不到的角落去休息,直接盘腿坐在地上,手肘撑在膝盖上,用毛巾捂住狼狈的脸。
周围人来人往,道剧组忙着布置下一个场景,灯光组忙着调试光源,场务正通知各个组半小时后能吃午餐了。
贺心宸与薛振宇聊了两句,一回头,发现监视器里的人不见了,四下张望,看见了角落里的安嘉月,便想走过去。
薛振宇拉住了他:“诶,还没说完呢,你觉着咱们票房能破十五亿吗?万一破不了怎么办?”
贺心宸回首:“尽人事,听天命。”
薛振宇无语:“有你这么淡定的吗?你输了可是要回去继承亿万家产的,不过你要是真不情愿,我可以替你承担这份痛苦。”
“没心情跟你开玩笑。”贺心宸抽出自己的手臂,“我去看看他情况,有事等会儿再说。”
薛振宇还想追问,人已经大步迈出三四米了,他只好朝着贺心宸的背影喊:“有什么可看的啊!人家在休息,你也太操心了吧!”
角落里,安嘉月仍捂着脸,一动不动,看起来像疲乏得睡着了,但走近了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肩膀在微微地颤抖。
贺心宸走到他跟前,蹲下,听见了隐隐约约的抽噎。
“嘉月,怎么了?”
安嘉月抬起头,用毛巾擦了擦通红的眼睛:“没事。”
“脱离不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