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导员猜出他可能听到什么消息,产生负面情绪了,让随行的小兵守在外面,独自一人进了陆骁病房。
或许这里并不能称之为病房,是借用学校场地搭建的临时安置点,“病房”与“病房”之间仅以一道白帘相隔。
就这样简陋的条件,每个“病房”里还要挤两到三个伤员,陆骁是因为在上一场遭遇战中立了功,才能独自拥有一个病房。
这场戏是今天的第一镜,刚做完妆发的蒋柏良坐在片场外缘,边看剧本边等着这边结束。
蒋柏良的助理感受着刺骨的春风,哆嗦着小声埋怨:“良哥,你怎么不在休息室待着,外面这么冷,冻感冒了怎么办。”
“我看看老金的戏,”饰演指导员的演员是位姓金的老戏骨,蒋柏良咂咂嘴,“老金的戏都刻到骨子里了,不提前看看的话,我怕一会儿跟不上他。”
下一场便是蒋柏良和老金的对手戏,助理知道自家艺人的性格,只能撇撇嘴提醒他:“良哥,你把领口捂好了,别灌进去风......还好这场结束就是你的了,不用太久。”
“说不定呢,”蒋柏良微微摇头,却是不怎么赞成助理的看法,“这镜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
助理听出来蒋柏良说的是什么意思——和小鲜肉对戏,不一定要NG多少次、等多久呢,嘿嘿笑了两声。
“别笑了。”蒋柏良听到场记喊A,示意助理闭嘴,开始细细观察老金的戏。
在被四面溅着血迹的白布,隔离出的房间内,指导员正负手看着病床上的青年。
青年一只腿吊着,两天两夜没合的眼眶布满红血丝,头发凌乱胡子拉碴,像是不知道病床前站着人似的,自顾自看着房顶。
“小陆,”指导员目光落在他的腿上,“饿不饿?”
陆骁紧闭着嘴。
“先起来把饭吃了,腿伤才能好的更快。”
陆骁还是没说话。
指导员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小陆,我知道你听到消息了,我确实是有把你调到情报二科的打算......”
还没等说完,话被一个生冷的声音打断,陆骁忽然出声,“为什么。”
“因为......”
陆骁狠狠盯着棚顶,再次打断他:“因为我的腿是吗?”
指导员“嘶”了一声,忍不住伸出手指点点他,“你这孩子......”
“我还能打!”
陆骁第三次打断他,咬着牙坚定道:“指导员,我还能打,腿不行我可以跟在后面开手丨榴丨弹,再不行我还能挖战壕、帮战友掩护撤退......”
陆骁说到这儿,一直看着上方的脖子终于转过来,定定的看着指导员,声音哽咽:“......就算死,也请让我死在战场上。”
他最后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指导员听到他的话,一直负在后面的手虚握了一下,随即放到身侧。
这些小动作都是剧本里没有,老金自己现加的。注意到这些动作,蒋柏良坐直身体,把剧本放到一旁。
他之前看过这场戏的台词,知道前面没有“指导员”这个角色可以发挥的点,刚才便没怎么仔细看场内,抽空背了两句台词。
余光却瞥见老金加了这些动作,正常拍摄按照剧本走就可以,没必要费心思加这种小细节。
如果加了,就能说明,这位演员对戏对的很酣畅,酣畅到能勾起即兴发挥的兴趣,愿意把这场戏用心演绎到尽善尽美。
蒋柏良猜的很对,老金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主要是这位姓司的青年演员,无论演技还是台词竟然一点都不滞涩,完全没有毛头小子那些紧张、忘词、表情僵硬的通病。
不过这也有指导员前期态度很温和的原因。
指导员刚开始去的时候,抱着的是安慰的态度,想劝陆骁先把饭吃了再谈调任的事,却没成想听到了这般负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