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周,陈玉凤也真正见识了什么叫九十年代的蓬勃商机。
第二天一早她刚准备出门去雇车,有个小伙在军区大门口喊:“小干妈?”
陈玉凤认出他了:“崔司机?”这是上回要300瓶油辣椒的那个卡车司机。
“我昨天就回来了,到市场上问了一圈儿,那边的油辣椒卖1.8元,但是没现货,问了半天才找到你的地址。小干妈,我哥是个军人,牺牲在战场上了,我必须支持你,今天我要500瓶油辣椒。”崔司机说。
陈玉凤摊手说:“我有货,但在军区,你等我去雇车来拉,成吗?”
“那不就是车?”指着自己的大卡车,崔司机说。
对啊,陈玉凤有油辣椒,他有大卡车,办个手续进军区,直接拉不就完了?
办手续进门,崔司机给陈玉凤提了个新思路,如果她愿意再让利5毛钱,,1.5元一瓶,他就拉一千罐,因为他是跑小商品批发市场的,想去内蒙试试,看能不能赚一笔。
“我让你6毛,你拉一千罐吧。”陈玉凤爽快的说。
一罐1.4元,她还能赚6毛的,就当薄利多销,这一笔她可以赚600。
“不愧是军嫂,爽快,我哥可怜,上战场前订好的媳妇儿我娶了,这大车是拿他的抚恤金买的,他当年是个狙击手,特别厉害,几千米外说给谁一枪就一枪。”崔司机说。
哥哥死在战场上,弟弟娶了他的未婚妻,拿他的抚恤金换辆大汽车做生意,那位崔家哥哥,也是够惨的,但看崔司机人沉稳,挺不错,陈玉凤安慰说:“你哥看到你这么负责任,还勤快,在天上也会开心的。”
“唉!”崔司机摇头叹了口气,眼红了。
这世间的悲喜不相通,向来有人哭来有人笑。
崔司机很伤感,但俩妈听说有人一回要一千瓶油辣椒,直接乐晕了。
正好这时炒出来的油辣椒还没来得及搬上楼,全在一楼的走廊里,这还等啥,俩妈一起帮崔司机整理车厢,搬货,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帮他收拾好了。
目送大车出了军区,小干妈牌油辣椒这回远销内蒙了。
“凤儿,咱找个工人把后院棚起来吧,我看这油辣椒的生意,可做。”周雅芳说。
王果果却问:“军区的房子,人家准咱们随便搭建不?”
陈玉凤说:“肯定不行,咱得另花钱租个院子。”
“又要花钱?”周雅芳顿时提高了嗓门,但这趟她没有抱怨,自己把心里的担忧吞了下去,说:“租个小点儿的,省钱。”
话说这个周末赴广州竞赛的人就全都回来了。
而回来之后,照例要接风洗尘,所以军务处在甜蜜酒楼订了一桌饭。
这桌饭可有意思的,参加的人是军区的领导们,主请的是徐师长和闵团,以及韩超和许亮,王书亚,规格定了50元,好评的那50块,陈玉凤应该也能赚到。
周末不接散客,陈玉凤就给包嫂子和郑嫂子放了假,俩妈慢慢悠悠在后堂准备菜,准备完她们就可以休息了,因为今天宴客的服务是领导们的警卫员来搞。
傍晚,刚把甜甜送去跳舞,陈玉凤估计蜜蜜该回来了,正准备出门去接,就看一个小伙子骑着摩托车来,给她敬了个礼,说:“你好,我是城管局的工作人员,我来检查一下你们的卫生面貌。”
城管没有公装,但他们经常来检查工作,所以陈玉凤是习惯了的,这小伙前后堂转了一圈儿,说:“很好,签个字吧。”
检查完工作再让签字,向来来的城管都这样,所以陈玉凤并不起疑,不过接过纸来,刚要签字,怎么一搓手,却发现下面有张白纸,而这人手指着,正是让她在白纸上签字。
她猛得一把抓住了小伙子的手腕:“骗子!”
小伙一惊:“你抓我干嘛?”
陈玉凤原来性格懦弱,但做生意让她变泼辣了,她一把扯过摩托车把手就喊:“妈,有骗子,赶紧喊保卫。”
小伙一把搡开陈玉凤,骑车就跑,嘴里还在骂:“这乡下娘们简直有病!”
陈玉凤的手卡在摩托车上,来不及抽,被车给拖行了,眼看摩托越跑越快,她回头大喊:“妈,妈……”
王果果从酒楼追了出来,远远扔过来一根擀面杖,但这人戴着头盔,只听哐的一声,擀面杖砸飞了,车还在跑,而这时路对面来的是大娃和韩蜜。
陈玉凤挣不开手,只能跟着车跑,眼看车要撞上孩子,大喊:“蜜蜜,大娃,快闪开。”
蜜蜜转身躲开了,但大娃跟傻了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玉凤都快急死了,高喊:“张朝民,快闪开!”
这时眼看摩托车就要撞上大娃,但他手里拎着韩蜜的书包,就在摩托车经过时抡起来一甩,小伙连人带车摔倒,陈玉凤也摔在地上,这才挣开了手。
小伙爬起来,推上车还想跑。
大娃拽上车后座儿,也在不停高喊:“保安,保安。”
军区岗亭多,这时机关食堂那边的保卫已经来了:“怎么回事?”
陈玉凤摇着手腕,指着小伙说:“他是假城管,还骑摩托拖行我。”
保安立刻把他给控制了:“假城管,在军区还敢拖行军嫂,你不要命了吧?”
不过一摘开头盔,这小伙掏证儿给大家一看,人家还真是个城管。
但不是现役城管,而是城管局的临时工。
“干嘛呀你们,老子真的是城管,这个军嫂自己把手卡我摩托车上,关我啥事?”小伙说着,推车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