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胃病是经年累月耗出来的,早些年底子还在,可以吃药扛住,如今却是再也不行了,一旦发病就得老老实实空腹断食,一边引流打针,一边靠着营养液过活。
鼻饲管是天底下最难受的玩意,沈拓闷哼着打了个寒噤,刚一转醒就立刻昏昏沉沉的伸手去拔。
他当年重伤之后动了大大小小十几次手术,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比起其他那些,鼻饲管已经算是相对温和的东西了,但他独受不了这个,段以疆为这事跟他急过好几次,可他从来不长记性。
“操……”
事实证明,插着难受硬拔出来更难受这个道理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适用的。
沈拓歪歪斜斜的扔开导管咒骂出声,火烧火燎的滋味异物感从胃囊一路窜过食道和鼻腔,积极认错死不悔改说得就是他这种人,他趴在床头连喘带呕的缓了十几分钟,险些又眼前发黑失去意识。
自己作就得自己忍,沈拓倒也皮实,他咬紧牙关摇摇晃晃的起身下床,虽然踉跄不稳,不过好歹是能自己走到窗边。
陌生的景色让他有些恍惚,他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去看墙上的电子钟,液晶屏上兢兢业业的显示着日期,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好几遍,这才发现时间居然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按照港城的规矩,郑峰怕是早就入土为安了。
“.…..少爷。”
段以疆推门的动静算得上恍如隔世,沈拓久卧得肢体发软,刚才又起身太急,现下才觉出两条腿使不上力,他靠在窗边的栏杆低声叫人,窗外的阳光晃得他眼底发涩。
往日的心虚和不安都没有了,沈拓累到没有跟段以疆恃宠而骄的心情,他软下身子靠去段以疆肩上习惯性的认错,抓着窗沿的手背骨瘦如柴,只有两三根突兀的青筋还在那强撑门面。
“没事……没事的,沈拓,没事,你醒了就好。”
倘若不是真真切切的被段以疆抱着,沈拓死都不相信不爱抽烟的段以疆会哑成这幅德行。
方才还疲惫到麻木的心脏立刻又被紧紧攥起,生生榨出了新鲜的血液。
沈拓太习惯一个人去扛了,他知道自己是不会垮的,他担着段家走过那么多年,生离与死别是最常见的事情,他兴许确实是在此时此刻肝肠寸断,但早晚有一天,他会心平气和的接受。
可段以疆不一样的,他清清白白的少爷本就不该涉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