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倒没有在原身的记忆和剧情里提及过。裴兰昭一直待在闺中,被母亲灌输着当上皇后的念头,后面等来册封贵妃的旨意,也没有太多任性不平便依旨入宫了,至于这其中究竟发生些什么事,也只是听别人说,并不是真正的了解。
裴母冷哼了一声,“你父亲若是发了话,那小皇帝难道还敢推三阻四,不应么?”
她面带倨傲之色,显然是不怎么将新帝放在眼里的,不怪敢在后来胆大包天做出谋害一国皇后的事情来。
对于裴母言语没有丝毫忌讳,顾然忍不住在内心扶额,但看了一眼屋内的仆婢,都早已低下头去,显然世家培养出来的多是知晓分寸口风紧的,也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
待裴母离开后,顾然找来原身素来亲近的婢女云容,问道,“母亲和苏夫人的母亲之前可是有过什么冲突?”
苏玉秋虽然还未被封为皇后,但在新帝继位后便安排住在了宫里,旁人也会称一声苏夫人。
云容斟酌着言辞,小心谨慎道,“奴婢听夫人身边的嬷嬷说起过,年初入宫赴宴时,夫人的车驾在宫门处遇上了那位,似乎还被冲撞了,那位非但不赔礼道歉,还将苏夫人和陛下搬出来……后来还是陛下赏赐了许多,表示安抚夫人。”
顾然若有所思,年末那会,原身在鄢陵梁家为外祖母侍疾,难怪不知道这事。
云容又道了一句,“早有传闻,苏夫人的母亲出身小门小户,为人浅薄粗陋,一朝得势便有些忘形,京中勋贵家眷命妇对她的印象大多不是很好。”
这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换而言之,很可能已经将京城贵妇圈给得罪完了。
光是裴母这位京城第一贵夫人,就被得罪得透透的。
裴母的想法也很好猜,你不是仗着是皇帝的岳母,未来的皇后之母耀武扬威么,那我让你什么都没有,让我的女儿当上皇后。
可惜最后失败,这恐怕只会更激起裴母的逆反心理,而且她爱女之情也不是假的,怎么会容忍女儿成为妾室屈居他人之下,这便有了后来谋害皇后之事。
相比起裴母此时的春风得意,别人就没有什么好心情了。
大周皇宫,
虽然因为朝堂百官反对,苏氏未能入住属于皇后的未央宫,但也是仅次于其的重华宫。而且新帝初立,后宫空置没有别的嫔妃,所以苏氏依旧是后宫唯一的女主人。
然而就在华丽庄重的宫室里,此时却响起如同市井泼妇吵闹的声音,“陛下怎么还不封你为后?”
“若真让那裴家的女儿当上了皇后,你该怎么办,我们苏家又该如何是好?”
倚在榻上的年轻女子尽管一身华服,精致的妆容仍然难掩面色苍白,还有眼下因为日夜难寐而生出的淡淡愁绪。
只听她轻声细语道,“陛下初初登基,举步维艰,我又怎能让陛下为难?”
能够成为帝王难以忘怀的白月光,苏玉秋自然有她的独到之处,诚心而论,她生的不算漂亮,但胜在气度端庄,眉眼温婉,给人一种平静祥和的安宁感。
论起性情来与其母截然不同。
这就要说到苏母在生下这个长女之后,一心想要生儿子传宗接代,便忽视了许多,无意间被苏玉秋的舅舅所看到,他喜爱外甥女的乖巧可人,加上膝下无所出,便带回家中悉心教养。
苏家虽是平民,但苏玉秋的舅舅却是凭借才学考中了进士功名,在礼部任四品官职,也是他为苏玉秋牵线了这样一桩婚事,间接促成了外甥女一步登天成为贵人。
他也是朝中少有坚定支持苏氏乃天子原配正妻,应当为后的人,毕竟他与苏家早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想起宫门前曾见到的那个倨傲高贵面带冷色的贵夫人,苏母也急了,对女儿也忍不住带上几分训斥意味,“什么为难不为难的,这可是关系着你未来的地位,还有我们整个苏家的前程荣耀啊。”
“再说了,糟糠之妻不下堂,陛下难道是想要忘恩负义,做负心薄幸的郎君么?”
苏玉秋厉声呵斥打断道,“母亲怎能说这样的话。”
怨怼天子乃是大罪,便是她也担不起。
今时不同往日,苏玉秋也在宫中待了近半年,早已不是寻常妇人,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势,苏母一时间也被吓住了,讷讷不敢多言。
毕竟是生母,苏玉秋也不好太过训斥,她叹了口气道,“立后乃国家大事,绝非寻常人家娶妻纳妾那样简单。别的不说,就说裴太师对陛下有拥立护持之功,裴家又是四世三公之家,门生众多,位高权重在朝中势力更是树大根深。若是陛下直接拒娶裴氏女,也是得罪了裴太师以及他身后的世家。”
在夫君李景翎成为新帝之后,苏玉秋也努力学习着作为一个皇帝的妻子所需要的东西,也对朝中第一勋贵的裴家也有了更深的了解。
裴氏家世显赫,裴太师更是位高爵尊,为国家柱石,独揽朝堂大权。这文武百官听他的话,绝对比听新帝的话要多。
一着不慎,这皇位上换个人坐也说不定。
苏母还想争辩什么,殿外传来内侍拉长的高声,“陛下驾到——”
身着玄色龙袍的年轻天子大步跨进殿来,方才还对女儿不满的苏母立刻变了脸色,满是笑意的迎了上去。
李景翎神色淡淡,继位不到半载,已有了几分帝王气势。虽是爱妻生母,但是太过谄媚,也让他心中有几分反感。尤其是近来在京中命妇间闹出的丢人现眼之事,不仅令爱妻名声受损,还要他来收拾烂摊子。
苏玉秋也知道陛下不喜她母亲,便让宫人送苏母出宫了,然后又为皇帝揉肩,声音轻柔道,“陛下最近劳累了吧。”
在爱妻的抚慰之下,皇帝的确放松下来许多。近日来朝堂上为皇后之位争论不休,也令年轻的天子心烦意乱,拉着苏玉秋的手叹道,“是朕委屈你了。”
苏玉秋闻言心中一紧,但面上依旧笑容浅浅,“陛下是臣妾的夫君,若能帮到陛下,玉秋不觉得委屈。”
话是这么说,但皇帝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立苏玉秋为后。
一方面是因为与苏玉秋少年夫妻,情谊深厚,若是另立他人为后,岂不是让天下人认为他薄情寡义。
另一方面他也不愿意做出退让,成为裴太师乃至朝堂百官的傀儡。他也是太宗皇帝之后,总不能庸碌无为受人掣肘,定是要建立一番文治武功,太平盛世的。
在裴母明显的态度之下,府里一片喜气洋洋,白日里还有络绎不绝的官员来送礼恭贺,仿佛裴府已成了皇后外戚之家。
认定了裴兰昭会当上皇后的不止裴母一个人,还有原身的两位兄长,裴朗和裴奕。
原身与两位兄长关系还算不错,所以也方便找他们询问一下外面的事,还是朝堂上关于皇后之位归属的争论,顾然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裴大郎和裴二郎,相貌生得还端正,毕竟一母同胞,原主生得好看,他们也不会差到哪去。
可惜却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皆是才学平平之人。在这点上裴太师倒不是徇私情的,便是嫡亲的儿子,能力不济,也只能在六部当个微末小官。
对于顾然的好奇,他们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顺便还提了一件趣事,“京中的赌坊都在压注谁会成为皇后了。”
顾然一听这话,便猜道,“你们也去赌了?”
裴大郎得意笑道,“那是当然,我们压的可是小妹,父亲乃是百官之首的太师,肯定稳赢的。”
虽说仕途上没有借到父亲的势平步青云,但他们还是坚信以小妹的出身家世品貌,成为皇后那绝对是够够的。说起来当初要不是先帝纵情声色又坏了身子,小妹也是有机会入住中宫的。
“等小妹当上皇后,我们就是国舅了。”
旁边的裴二郎又摇了摇头,“可惜了赔率不高,我们身上的钱银也不够多。不过我们还拉了好多朋友一起压注支持小妹你,那个王六郎连老婆本都砸进去了。”
看着一脸自信满满的裴二哥,顾然:“……”
也不知道结果出来后,那些狐朋狗友会不会同他们绝交。
看着这两人沉浸在白日梦里完全不想努力的样子,顾然在心中直叹气摇头。这俨然是裴家子孙不成器的写照,前面靠着裴太师这棵大树遮风挡雨,后面靠着裴兰昭在宫中当皇贵妃,好继续荣华富贵,不图上进。
另外连京中赌坊都在开盘压注了,可见多少人在关注议论立后这件事情,有种架在火上烤的架势。
顾然微微蹙起了眉,又问道,“那兄长可知道父亲在这事上是怎么说的?”
这话她不好问裴母,毕竟裴母在府里向来说一不二,不会在意这些。
“我们已经许久没见父亲了,小妹,你可千万别告诉父亲,我们去压赌注的事,不然少不了一顿训斥家法。”
想起父亲那威严的气势,裴大郎和裴二郎齐齐忍不住打了哆嗦。
全京城谁都知道裴家的两个儿子好比虎父犬子,平日里见到裴太师如同老鼠见了猫,但也因为畏惧裴太师,哪怕纨绔些,也不敢去做欺男霸女强取豪夺的事,不然以裴太师的性子,绝对能大义灭亲。
连太师亲子都如此,更不用说其他族人了,自然不敢顶风作案。
所以裴太师相当于裴氏一族的定海神针,他在时所有人至少都是老实安分的,可一旦不在了,无人出来支撑裴家,便会迅速衰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