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李景翎就迎来了百官如同看一盘肥肉垂涎欲滴的目光,感觉压力好像更大了。
裴太师屹立三朝不倒,是何等聪明之人,被女儿点醒后当机立断选择退出这场皇后之争,但为了安抚百官以及勋贵世家,也迅速给出了许多的利益,那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后宫位置。
拿属于皇帝的后宫高位来安抚其他人,这种事裴太师做起来一点不心虚,过去多少次为了斗倒政敌,他都是埋下陷阱,然后笑着看他们踩进去。只是现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以大大方方的使用阳谋。
“崔家有族女,天资聪颖,姿容貌美,可入宫侍奉陛下。”
“臣家中有一小女,秀外慧中,早已仰慕陛下英名许久,还望陛下垂怜。”
“汝宁赵氏之女,素来好生养,有宜男之相,可为陛下绵延子嗣。”
……诸如此类的声音在朝堂之上此起彼伏,几乎要将高座上的年轻天子淹没。
朝议结束之后,裴太师在朝堂上主动歉让退出争夺后位一事,迅速传遍了京城,赢得天下美名,不乏有人称道裴太师实乃周公在世。
正逢新帝登基开恩科,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闱大试,京中已经聚集了来自天南地北的士子。这些年轻的书生最是热血沸腾,此事很快就吸引了他们的关注。
听后更是大为赞叹,甚至有文人士子将裴太师与上古圣贤伊尹作比,太宗帝崩之时受命为托孤重臣,辅佐幼帝□□定国治理江山十数年,后又择宗室贤能为新帝,不曾让无能子辈占据朝中高位,也不愿为后宫外戚,这等能力德行,堪为天下圣贤典范,也令每一个读书人心生向往仰慕之情。
京城最繁华的市坊茶楼里,也有不少人在谈论这事,有外地而来的书生学子感慨不已道,“以前不少人说裴太师乃是擅权专政之人,野心勃勃,今日一看方知虚言。”
“那是当然,我大周能有这些年来的太平清明,裴太师实在是居功甚伟。”
甚至有客人压低了声音道,“说句实话,哪怕这位新天子如先帝那般随性,有裴太师在,倒也不怕出什么乱子。”
“如此还不慕外戚名利,一心为公,大周能得此贤臣,乃是天下之福。”旁边的客人感叹道。
“远臣,你不是有意投行卷么,不如投到裴太师门下。”三楼处一位蓝色锦衣的士子对他身旁的青衣书生问道。
那青衣书生虽一身不及好友富贵,甚至还有些寒酸,但容貌俊秀气质儒雅,自有一番风采。
谢远臣本是蜀地的学子,他对自己的才学颇有自信,原本是想随便投一份行卷到某位清贵文臣门下,如今听闻此事,还有好友劝说,倒是有些动摇。
裴太师之名,天下无人不知。
但谢远臣却是不怎么看好裴家的,看似煊赫无人能比,一旦日后裴太师倒台或去世,裴家将不复威名如同破船,对于尚且年轻的他来说,不是个好选择。可这回裴家选择退出皇后之争,倒是让他感到惊讶意外。
而且裴太师这等人物,若能见识一下,恐怕也不枉此生。
于是谢远臣对好友点头道,“文颐说的有理,试上一试也无妨。”
旁边有个戴着帷帽的姑娘,身边还跟着婢女,从雅间处走出来正好听见这两位士子的谈话声,脚步微微一顿,
远臣,这二字倒是让顾然想起了原主为贵妃时听到的一个人的名字,谢远臣。
建安元年状元郎,被皇帝李景翎所器重,后官至当朝首辅,甚至有‘小裴周’之盛名。但原主居于深宫内院,不得接触外臣,所以只闻名未见其人。
虽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顾然也没有过多探究停留,便走了下去,反倒是谢远臣无意间多看了一眼。头戴帷帽,遮住面庞,但也隐约能看出是位佳人,看衣着许是哪家贵女。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旁边好友促狭道,“以远臣之才貌,恐怕金榜题名时之时,也是高门榜下捉婿之日了。”
………
听了不少京中的舆论后,顾然稍稍放下心来。这样一来,裴家也算是全身而退,可以置身事外了。
随行的侍女云容不明白自家小娘子,为什么失去了皇后之位,非但没有不高兴,还有心情出来听这市井街坊的议论声。
顾然又问道,“赌坊那边现在如何了?”
云容将方才打听到的事说了出来,
因为裴太师主动退出皇后之争,京城各大赌坊也不敢得罪了裴太师,还有许多压注的勋贵公子,只得将压注裴太师之女的赌金全部归还,少说也有数十万两之巨,为此赌坊老板们只怕心疼的睡不着觉了。
但仍就不死心,未有停下这次开盘赌注。
果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何况没有了裴太师之女,还有其他高门贵女世家千金,想要找出足以匹配皇后人选的淑女,绝对不难。
对于这番变化,顾然并不感到奇怪,没有裴氏女竞争皇后之位,还会有王氏女,萧氏女。至少不是她进宫,也为那位陛下的原配苏氏避免了一场死劫。
顾然想了想,又转头看向侍女,“云容,我的私房有多少银钱,你全拿出来,让人给我压注苏夫人。”
云容整个人都呆住了,换句话说就是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自家小娘子的思维节奏,但身为奴婢,是不敢不听从的,于是依照其所言去办事了。
顾然很清楚一点,但凡当今皇帝意志坚定,想要向群臣表明他的态度,那么这皇后之位绝对是属于苏玉秋的。
所以这笔横财不发白不发。
从前朝得知裴太师为爱女推辞入宫一事后,饶是温和娴静如苏玉秋,也忍不住松了口气。那裴氏女实在背景太过强势,她丝毫没有信心能争得过对方。
而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真的舍得将属于自己的正妻皇后之位让出去。
不过苏玉秋与苏母也没能高兴太久,一个裴太师退下去了,还有其他百官公卿世家举荐族中贵女入宫,搏一搏就是皇后之位,输了次之也是四妃九嫔的高位。
自那日朝会后,京中各家勋贵都蠢蠢欲动起来,哪怕家中没有适龄的女儿的官员,也速速传信回族中挑选合适女子,好塞进后宫,简直是四方云动。
虽是奏议,但压根由不得皇帝作主。皇后之位还有理由说早已娶妻乃原配正室,但若连个贵淑贤德四妃都不给别人,是不是看不起勋贵世家。
对皇帝来说,这也是一个笼络各方势力的机会,做好了也能平衡朝局。
听起来像是卖身,但谁让他这个新帝没有半点根基实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