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玄公嗤之以鼻道,“就冲他这个龟毛怪癖性子,阿盈许嫁给他岂不是要独守空闺,做贤良妇处处迁就他受委屈。”
世家这种风流名声他也见多了素来不喜,他与亡妻鹣鲽情深,没有任何姬妾通房,哪怕妻子早逝,子嗣不丰,安玄公也从来没有想过再续娶。也不是没人劝说他,或是在背后笑话他老古板假自律,他也依旧固执己念。
所以安玄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孙女往高门世家里托付。那里水有多深,他不会不知道。他在世时,那些人自然会待他孙女百般好千般好,但他一走,这偌大的名声能有多少遗泽惠及庇佑他的孙女,可就说不定了。想想数千年来也就孔圣人和颜回后人有这个待遇。
哪怕经过一次看走眼的失败,安玄公也十分傲娇地道,“老夫的孙女岂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
卢神医嘴角抽了抽,又道,“你说的也对,以你孙女的品貌,又聪颖灵慧,这世上少有人能令你满意。”
安玄公吹胡子瞪眼道,“就算找不到合心意的,老夫的孙女就是不嫁人,辛氏也能养她一辈子。”
其实安玄公最初看中的陆修琰也不差,至少单看表象,才貌出挑,家里人口又简单,上无公婆需要伺候,洁身自好,不曾有过姬妾通房或是沾染风月之事的传闻,甚至在定亲时也承诺过绝不纳妾。人也是个上进有才能的,精心培养一下未来也有成为储相的资质。
连他的恩师都算是安玄公的弟子,论情论理,有这个名头在,哪怕安玄公不在了,只要辛盈不犯所谓的七出之条,陆修琰都会好好待她。
结果挑来挑去还是瞎了眼,反而害得宝贝孙女遭人羞辱了一顿。
安玄公想想就来气,哪怕退婚之后,陆修琰这种小人物不值当他放在心上,也厌恶不已。
遥远的晋阳,
翠竹林里,一白衣翩翩公子席地而坐低首抚琴,旁边还有婢女温酒侍候。琴音空灵,自然高妙,涤荡忘俗,且没有任何的匠气,也没有繁杂多变的手法,仿佛只是在以心弹琴,随心所欲,是以听起来格外的写意。
一蓝衣文士循着琴声走进来,待一曲奏罢方出声笑道,“王家不是急信传你速速归家么?你倒是有心情在这赏景弹琴。”
那抚琴之人,白袍玉簪,眉清目朗,但看举止优雅从容之时的仪态,倒可称得上一声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也不是什么大事。”王九郎随意一笑道,
“他们无非是想着借我的婚事为筹码,讨好安玄公罢了,我回去做什么?”
那蓝衣文士听到这话有些讶然,但京城发生的事,像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世家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再联系王家催促王九郎回去,这缘由倒是不言而喻了。
皇室下了那道荒唐打脸的赐婚旨意,若是安玄公忍下了那才奇怪呢,退婚后再另择良婿就是了。没想到世家第一个动了心思。
“这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倒是唯恐不及。”
蓝衣文士看他闲雅散漫姿态,一杯温酒尽斜斜一举,立即有婢子为他殷勤斟上,连家族命令也置若罔闻,不禁心生羡慕。
王九郎摇摇头,“听闻安玄公严肃持礼,也许他孙女也像他三分,与我这等人生得意须尽欢者实在不般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