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死离别没上演,病房里没人,陆遇安还有点儿失望。

他挺想看看这女人哭,或者说是伤心难过,真的那种,而不是像她现在,要么在讨好人,要么就是丧兮兮的,没有一丁点的可爱之处。

秦文芳从陆遇安手里接过包,拉开拉琏,摸了几张大钞出来,眼不丁的就塞到了护士手里:“麻烦你一直照顾他,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感谢的话。”

“您给的够多啦,再说,咱们是护士,哪能天天收您的钱?”护士看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抬头扫了陆遇安一眼,不肯收。

但转眼病人就推进来了,护士不动声色的,把钱揣起来了。

拿钱开道,秦文芳这霸气,富婆本色了。

“一开始我们找不到病因,也就没有治疗方案,但半个小时前,咱们护士小刘清理柜子,就发现柜子里有啃成半块的肥皂。”医生摘了口罩说:“小秦,你爸是天天偷吃肥皂,才吃的拉肚子拉成习惯,差点要命的。你说现在监狱福利这么好,他这个年龄又不需要劳动,他有啥想不开的呀要吃肥皂?”

“所以呢,您的意思是他还有救?”

“已经洗过胃,用咖啡灌过肠了,一会儿灶上打点白粥来给他喝,养一养应该能缓过来。”医生手插在兜里,说:“毕竟他身体器官都是好的,人还年青嘛。”

秦文芳手在包里呢,看那意思,是还想给医生塞钱,但人医生两只兜捂的紧着呢,再说了几句,转身就走:“小秦,别来那一套啊,我们知道你有钱,但治病救人是我们的责任,你不要总以为我们是为了钱,有时候,我们真是找不到治疗方法而已。”

秦文芳终于把手从包里拿出来了,看着有点儿不知所措,局促。

“你陪他一晚上吧,他闹来闹去,不就是想让你来陪陪他嘛。”医生于是又说。

陆遇安明白为啥秦文芳要问他怕不怕鬼了。

监狱医院里人本来就不多,还全是服刑犯,走廊里都有狱警站岗的,这天还没黑了,都一股阴气森森的感觉,等天一黑,要在这住一晚上,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够心理煎熬的。

秦文芳在病床前坐了会儿,熟门熟路从床底下摸出盆子来,跑开水房打开水,拿毛巾,就开始给还在昏迷的她爸洗头了。

她看起来很习惯于照顾病床上的人,把床推到前面,无纺布往病人头底下一垫,打湿头发,再上洗发水,淘干净了,再拿问护士要来的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全程不过二十分钟。

然后她就找来水,开始给她爸擦脸了。

擦完脸再擦身子,陆遇安拎着个包,懒得等了,跑护士站跟护士聊天儿去了。

“咱们秦姐她爸,看起来病挺重啊,怎么就不能保外就医?”

“故意杀人罪,这个原则上不给保外的。”

陆遇安心说没看出来啊,床上就一又瘦又病的老头,居然是个故意杀人犯?

“秦姐不是关系挺多的,就没给申请个减刑?”陆遇安说着,递了枚口香糖过去。他特别擅长搞两性关系,当然,长的帅嘛,小姑娘们都特愿意跟他聊天。

这不,小护士口香糖剥了放嘴里,悄悄儿就说开了:“减啊,怎么不减,一开始死缓,后来改成无期,无期再改成二十年,人的能量总也是有限的,老头子才坐了十三年,就想出去。秦姐不给他办,他就想办法的闹自杀,这种影响特别坏你知道吗,毕竟监狱讲立功减刑,可不讲消极抵抗给减刑的。”

能把死缓改成二十年就是极限了,法律上有红线,十三年那得是立了大功才能出狱,天天闹自杀,这种还想减刑,也是异想天开。

也就难怪秦文芳的怨气那么大了。

他听见那边秦文芳在说话,就又跑过去了。

看来她爹是醒了,秦文芳把床摇了起来,坐床前,正给擦洗完后清清爽爽的老头子喂饭呢。

“下次吃砒/霜,要么就把整块肥皂全吃了,噎死会死的更容易,你干嘛一点点的啃啊。”她说着,吹着粥,捣巴捣巴的,往老头子嘴里填呢。

老头子特瘦,人看着也挺慈祥,不说话,乖乖的吃着粥,两只眼睛盯着秦文芳,跟个孩子似的。

“不是我不想来陪你,我每天早晨六点起来给小磊做早餐,送他上学,完了工作到下午五点,到电视台录节目,回家再工作,十二点才能上床,我一年几乎没有一天可以休息的时间,你体谅体谅我,行吗?”她说着,又捣巴了一口粥。

她爹说了句什么,声音太小,陆遇安没听见。

秦文芳就笑了:“你把你女婿想的太好了。”怨妇腔,对于丈夫的厌恶,尽在不言中。

吃完了粥,老头子又躺下了。

秦文芳坐床边,就开始给他剪手指甲,脚趾甲。老人的腿上嘛,是有老人斑的,而且,总会叫人有些咯应。

陆父比这老头年青呢,有一回开玩笑,让陆遇玫给他洗个脚,陆遇玫当时就怒了:“爸,你恶不恶心啊叫我给你洗脚。”

秦文芳剪脚趾的时候,陆遇安手插兜在病房门口看着,从她的脸上,一点也看不出那种嫌弃或者恶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