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赵蓝关那边也不急,暂时搁置下了而已。
倒是府里那口井终于被填上了。
原以为一直等到过年之前也不该有什么事,可头一个坐不住的竟然是老太太。
今日去善斋堂请安的时候,老太太便跟姜姒说了这事儿。
她年纪大了,姜坤早说要回来,现在又传信说过年之前回来,暂时不急。
姜老爷子不急,老太太着急。
四房的事情还没解决,若是姜坤回来见到又要生气,都是老一辈的人了,她也着实疼自己这个出息的孙子,听闻姜荀在净雪庵已经有快两个月,老太太终究还是挂念着,要去那边看看。
原本说前阵就去,可哪里想到出了许姨娘的事,后面她自个儿又犯了头风,府里小一辈也要给许姨娘守孝,这时候又跟赵家那头打点一番,这才忙过来。
期间老太太叫人去净雪庵打点过。
现在,老太太便借口说去净雪庵给姜姒和周氏还愿,一起去了薛家口。
冬日里天气很冷,姜姒披着斗篷,坐在马车里,打量着自己对面这老太太。
老太太少有这样忧心忡忡的时候,不过这一切都是因为姜荀是她最宠爱的孙儿,而周氏如今还无所出。
“你荀堂兄也是,何必这么犟?
现在那外室也没有被抬成正室,不过是个妾,就因为跟他爹闹,竟然就赌气不回家……”
唉声叹气,越是接近净雪庵,老太太心里越是堵得慌。
姜姒却不觉得姜荀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姜源姜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祖父姜坤这两个嫡子都不大争气,闹分家的时候便是家宅不宁,所以老爷子才这么不顾家。
现在姜海又闹出要抬外室进来这种事,生生是要给姜荀没脸,姜荀身子不好,可不是那受得气的人。
姜海也多半是让姜荀寒了心,否则不至于如此。
当日逐姜荀出门的种种细节,也都传到了姜姒这里,她只能说自己永远站在姜荀这一边,至于上一辈的人,并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听着老太太说话,姜姒笑笑安慰道:“等到了净雪庵,见见荀堂兄就好了……堂兄是什么人,祖母您也清楚……”
逼不得的一个人。
老太太叹着气:“你与荀儿素来亲厚,只盼这一回能劝他回心转意。”
回心转意?
不大可能了。
姜姒心里这样想,嘴上却道:“姒儿定当尽力。”
话音落,地方便已经到了。
姜姒扶着这老太太下了车,进了净雪庵。
冬日里的净雪庵,别有一番意趣,白雪皑皑,压着灰瓦青檐。
后山松竹苍翠,偶尔点缀着晶莹雪团,若忽略这冻人的天气,兴许也是个赏乐的好地方。
来之前已经派人好生打点过了,老太太连香都没上,就叫小尼姑领着自己去客房。
小尼姑道:“这位施主已经来我们庵中许多日了,原本尼姑庵是不能长留男子的。
不过太妃见着这位施主孝心可嘉,如今又可怜,可以叫人辟了一间屋子出来跟他养病。
不过最近天寒,姜施主的病也老不见好。”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佛家的说法。
更何况,发话要救人的可是太妃。
姜姒扶着老太太,就站在廊下,看小姑娘到了最僻静角落里的一间房门外,轻轻推开了门,这才扶了人过去。
老太太几乎是跌跌撞撞进去的,刚进门就听见了姜荀压抑不住的咳嗽声。
不过是短短两个月时间没见,他竟然就已经瘦得皮包骨一样,看着脸色惨白得吓人,可偏偏眼神亮得叫人害怕。
姜姒都不禁为之心惊,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心痛:“堂兄……”
听见声音,姜荀用帕子掩了口,让身边丫鬟扶了他起来,却道:“祖母和姒儿怎么来了……这大雪的天……”
“好孙儿,你受苦了,怎的也不往京城里来,竟在这庵堂里过日子!祖母叫人送来的药你可喝了?
好好地孩子,怎么就成了这样?
你爹也是个糊涂鬼,真以为老婆子我在京城,又分了家,就不能收拾他了不成?
看我回头不叫人打断他的腿!”
老太太这一回是真的发火了,嘴上连连说着。
姜姒有心上前,可也不敢,只听着老太太絮絮叨叨说了很久。
她给姜荀身边的丫鬟翠痕使了个颜色,翠痕乃是当初姜荀离家的时候跟出来的,也是姜荀的通房丫鬟,一心一意地跟着她,知道姜姒与姜荀要好,自家公子的身体也禁不住这样说许久。
翠痕上来劝老太太道:“老夫人快别伤心了,大爷的病已经请了大夫瞧过,说是今冬过去就好,您这样担心他,没得倒叫自己伤了身子。”
姜荀也点头笑笑:“咳……翠痕说得不错,我这里并无大碍,最凶险的一段已熬过去了。”
前阵子烧得人事不省,去鬼门关转过了几遭,姜荀也还是回来了。
他与老太太实则不怎么亲近,只是见她伤心,平白觉得有几分好笑,倒是姒儿那眼圈红了,他是看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