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顾芝前一阵进宫得了皇爷的喜欢?
现在随随便便就拿出了雪顶含翠来,不免叫人有些眼红。
大伙儿都是崇拜顾芝之余,又心里嫉妒她,眼红她,原本见她跌了,心里都有些幸灾乐祸,如今顾芝又好了,重新压她们一头,难免叫人不喜欢。
原本顾芝的风头就已经够劲了,现在还在众人面前拿出皇爷赏的东西来,说不炫耀,谁信?
姜姒与谢银瓶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这一会儿,便看见众人脸色奇怪地去跟顾芝说话,又好奇那雪顶含翠到底是什么模样,顿时就觉得人人都围着顾芝转。
顾芝倒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曾经失去过,才知道现在重新被众人包围的感觉有多好。
而她,绝对不愿意再失去这些。
微微一弯唇,顾芝端了茶碗起来,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皇爷喜欢了我的诗罢了。
我哪里能跟瓶儿妹妹相比?
要知道,瓶儿妹妹可不用作诗,轻而易举就能得皇爷赏赐的。”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谢银瓶,姜姒这边看了谢银瓶一眼,却是暗道顾芝太蠢。
谢氏一门满门荣华,纵使谢方知说屠刀已经到了谢氏的头上,可表面功夫皇帝还是会做的。
谢银瓶不必跟普通闺秀一样汲汲营营只想要嫁个好人家,对谢银瓶而言,普通人家便足够了,谢家出来的男子娶妻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谢家出来的女子出嫁却必定要自己的夫君一心一意。
更何况,谢银瓶根本没想过要嫁入高门,那样不过是为谢氏徒增烦恼罢了。
现在顾芝这意思,分明要与谢银瓶比一个高低。
顾芝是假清高,谢银瓶却是真清高。
清高到,根本不愿意再与顾芝说话。
所以,让顾芝万分没脸的一幕便出现了。
谢银瓶自己悠然起了身,道:“皇爷赏赐是皇爷的事,左右瓶儿不过是沾了家里的光,哪里及得上顾家姐姐这样才华盖世呢?
我瞧着前头似乎有流水,姒儿,咱们看看去吧?”
前面还是在跟顾芝说话,转眼就已经异常自然地转过头跟姜姒说话。
顾芝气了个倒仰,根本说不出话来,便见姜姒真跟谢银瓶出去了。
她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和靖公主还不知道怎么收拾她呢!”
这无疑说的是姜姒,不过姜姒也不知道。
出了来,她就觉得自己浑身轻松。
原本踏青是踏青,可没想到顾芝竟然还是这个老样子,好在外头的景色不错,能稍稍缓解心中的郁闷。
回头看了亭中一眼,众人已经开始品茶了,姜姒只道谢银瓶只怕更堵心,没想到谢银瓶已经直接坐在了软软的青草上面,脚边就是小溪流过,远远地还能看见山林掩映之间有别的白鹤亭。
白鹤山有白鹤亭十八座,都是历朝历代渐渐修筑起来的,风格也不一样。
谢银瓶开口道:“咱们都是大俗人,何必再去想顾芝?
我知你定然猜我堵心,可我一点也不堵。
我只可怜她……”
做人做到顾芝这样艰辛的份儿上,能不可怜吗?
想想还真是谢银瓶说的这个道理,大家都是俗人,只是顾芝俗的方式,叫人有些不舒坦罢了。
姜姒看了看这长满了青草的地面,也不知道是坐还是不该坐。
谢银瓶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只看向她道:“打从一见面我便觉得四姑娘是个灵秀人,应当不会拘泥于这些的。”
“你这分明是要迫我坐下,哪里是夸我?”
姜姒虽没洁癖,可也是个爱洁之人,换了平时是断断不会坐下的。
可谢银瓶都坐下了,她还端着干什么?
“坐下来看这些个景致,才觉得格外不一样。”
谢银瓶对此颇有读到的见解,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流水,又指了指下面的青草,声音慢悠悠地。
姜姒已经坐在了谢银瓶的身边,才发现她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若是叫顾芝来坐在这里,怕断断不肯。
“京中都传顾芝才名,可银瓶姐姐却是超然于世外,比起羡慕顾芝,我倒是更羡慕银瓶姐姐。
一看就知道,你是个不为这些世俗纷扰的,连顾芝这样的挑衅都能一笑置之,旁人怕忍不得这一口气。”
姜姒颇有些感慨。
“你也忍不得?”
谢银瓶笑问她。
姜姒道:“忍得她一时,忍不得她一世。”
若有个机会,定要背后好好捅她一刀,好教她永不翻身。
当然,剩下的这些话藏在心里就好,不会说出来。
看着姜姒这一副良善的表情,谢银瓶却隐隐约约窥见了谢乙的模样。
她想起偶然一次待在父亲的书房里寻书,因着藏书甚多,所以她在角落里,进来的谢江山与谢方知都没有注意到屋里竟然还有人。
那也是谢银瓶第一次知道,谢方知并不像是外界所传言的那样“纨绔”,谢江山与他谈的都是正经事,而谢方知也回答得很正经,只是在谈起宁南侯府的时候,表情竟然与现在的姜姒如出一辙。
沉稳,淡静,甚至是漫不经心,带了几分玩世不恭,然而眼底却是那种嘲讽一般的阴测测。
在谢银瓶看来,这两个人之间应该有什么共同之处,而她现在还没彻底发觉。
不过,姜姒这话说得很对。
“忍不得她的人多了去了,不过你兴许不是头一个忍不得她的。”
顾芝这样的性子,又是争强好胜,无形之中便得罪了不少的人,女人哪个不眼红?
“咱们还是踏青去吧,我知道前面有一些杜鹃开得很漂亮,绕过前面的山道就是。”
她们也没坐多一会儿,便带着丫鬟们一起绕过了山道,去旁边看杜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