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整个头顶的天空,都变成了一片巨大的红莲莲池,金色的印符发出炽烈的光芒,照耀着,闪烁着,衬得那一片天宫越发巍峨。
所有撕开的、还在不断扩大的裂缝,竟然都在这一瞬间停止!
一层淡淡的金光,附着在了裂缝的边缘。
随即,奇迹发生了。
像是被人用刀划出的一道又一道口子,开始逐渐地合拢,像是为那金光治愈,牵扯,开始愈合;
开裂地大地重新震动起来,生长起来,断裂之处重新拼合在一起;
所有漫延的大水,都在最后地时刻里,隐没入了地面之下……
一切都在改变,变得更好。
没有了淹没脚背的大泽之水,没有了那些恐怖的裂痕,也没有了随时会将人吞没地湍流,只有那从水面之下出露地废墟,残破地阵法,浸泡之后松软又湿润的泥土……
灵兽群中,一只小鹿敏锐地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有些结巴地开了口:“成、成功了!”
这样颤抖的,细碎地声音,在这一瞬间,终于打破了寂静!
迷宫外层,立时响起了一片的欢呼!
“成功了!”
“太好了,160隐界没事了,隐界没事了!”
“大明印好了!”
“鲤君他成功了!”
……
近乎沸腾。
就连老龟与银狐,都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只有小松鼠,还傻傻地站在原地。
眼前那阻拦了它许久的薄红光幕,在大明印被重新按在天宫底部的瞬间,与漫天红莲开遍相对,几乎同时消失。
没了?
“叽叽叽叽!”
小松鼠一下激动起来,连忙抬高了脑袋,望着正东的方向!
鲤君!
鲤君!
是的,鲤君他成功了!
面前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阻拦,小松鼠几乎只是愣了一下,便疯狂又兴奋地撒开了自己四条小短腿,卖力地朝着东方跑去!
“叽叽叽叽!”
它知道锦鲤池的位置,它知道鲤君在哪里!
它现在就想要看见他!
原地,无数欢腾的灵兽,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他们也可以看见鲤君了!
于是,他们纷纷兴奋起来,飞快地奔过了已经出露的陆地,一路畅通无阻地向着东面而去……
画卷内,锦鲤池中。
赤如火的红袍,已经只剩下左手袖口处还有那么一点点浅淡的红色,就像是在白底的衣袍之上袖的唯一一圈红色花纹一样。
鲤君依旧站在原来站的位置。
水流从他身边淌过,却不能让他为之晃动分毫。
虚空之中的红线,缩回了他袖口,贴服成了那一道绣纹;虚空之中直立着的翠色莲花茎梗,却在垂落的瞬间,轰然崩散,化作一道一道幽暗的绿气,被空气稀释,彻底消失……
唯有天际的红莲,还在盛开。
火红地,像是在燃烧。
它烧得整个天边都烫了起来。
一枚淡金色的印符,重新出现在了天宫的底部,无数莲花的虚影托着天宫,久久未曾散去。
只是……
鲤君再也感觉不到那熟悉的气息了。
鱼与莲,是天生的羁绊和陪伴。
他与它都不过是不语上人笔下之物,赖着那或深碧或薄红的颜色,吸取了天地之中的精华,塑成了妖身。
从他出现在这世间的一刻起,红莲便陪伴在他身边。
它的修为不如他,甚至都无法化为人形。
可它总是这样陪伴着他。
鱼戏莲畔,是不做声的默契,是安静至极的守候。
他们的知交之谊,这天地间,唯有莲叶知晓,唯有池水知晓。
业火红莲,一逝,缠绵三日乃去。
它已经逝去,却还要在这天际留下三日的光影,让所有见过之人,终其一生,也无法将它的痕迹抹去。
鲤君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
望着那红莲,望着那金色的大明印,他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红线抽走,就像是他整个的颜色都被抽走,看上去好像透明,就要隐隐消散在这天地间。
这一刻,就连向来很是鲁莽的左流,都像是感觉到了空气之中浮动的那一股气息,紧紧地闭上了嘴巴,不敢多言一句。
他们都是聪明人,哪里还不明白刚才的鲤君做了什么?
看似简单的一切,在他做来,已经是无比吃力。
见愁看向了他。
他的身子晃了晃,竟然险些没有站住,就要重新跌入水中去。
众人差点没忍住就要上去扶他了,他却又站住了。
目光一转,鲤君看向众人,那两眼珠还是乌黑的一片,依旧似有水在瞳孔周围流淌。
“天宫乃是上人聚沙成塔所建,乃是镇守整个隐界的所在。如今大明印已成,静湖水重铺于天穹,隐界至少又能保得百年无虞……”
他声音顿了顿,似乎觉得“百年”二字很是可笑。
见愁却皱了眉头:“隐界与大天地的联系已经断掉,即便是保得隐界百年无虞,可……”
那些灵兽们怎么办?
难道就在这隐界之中孤独终老,甚至连个埋骨之地也没有吗?
“隐界之中原本有聚灵之阵,咳咳……只是进来探寻《九曲河图》之秘的人越来越多,整个大阵便被渐渐破坏。”
鲤君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来,自嘲地轻叹了一声。
“所以,我其实并不喜欢外来的不速之客,包括一开始的你们。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们会来到此地,甚至助了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