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已经是深夜,他却没有丝毫睡意,驱车去了公安局,接待的警察道,“洪阳和肯巴德都已经被缉拿归案,我们在肯巴德的行李中查处了很多古董,你们怀信楼的《锦绣万花谷》也在其中,等结案,就会将书还给你们。”
“多谢你们费心了,”宋文渊感激地说,“如果不是各位,这书恐怕就已经被肯巴德走私到了英国,那以后再想回国,就十分困难了。”
“哪里哪里,”警察道,“王八贤同志也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帮助,对了,洪阳在拘留室,指明想要见你,宋先生,你打算见他吗?”
宋文渊眼眸深沉,顿了一下,“好。”
会客室里十分简单,宋文渊坐在椅子上,看向跟在警察身后慢慢走来的洪阳,几个小时没见,他已不是下午和蒋璧影同出家门时那般风度翩翩,头发杂乱无章,衣服外套着一件绿色马甲,只短短几个小时,下巴上已经冒出青色的胡茬。
两人面对面坐下,洪阳抬起眼睛,里面布满血丝,他看向宋文渊,眸色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我真没想到,你会绑架天真,”宋文渊道,“我以为即使你掉包《锦绣万花谷》,那也只是财迷心窍,并没有坏了你的本性。”
“你怎知我本性不坏?”洪阳应该已经受过审讯,此时声音低哑,唇角嘲讽地勾起来,“文渊,我们同窗这么多年,你对我一点都不了解。”
宋文渊直视着他眼神中的嘲弄,“我以为我是你真正的兄弟。”
“曾经是的,”洪阳神经质地晃了晃脖子,“有烟吗?”
宋文渊看了一眼守在旁边的警察,警察扭头看向窗外,他掏出烟盒,颠出一根,洪阳接过烟,佝偻着脖子点燃,狠狠吸了一口,让焦躁的烟雾吸进肺中,然后缓缓吐出,感觉舒服了很多。
“文渊,”洪阳哑声道,“我们本是一样的人,从支离破碎的家庭中走出来,我们天生就低了别人一等,我们努力、我们奋斗,我们梦想,梦想着能够站在行业的顶端,让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统统成为只能仰视而毕生都无法企及的蝼蚁!”
宋文渊看着他,“不是的,我并没有奢望要站在这个行业的顶端,我只想复兴怀信楼,然后过大家都一样的柴米油盐的生活,这就足够了。”
“你放屁!”洪阳大声道,“那你为什么找了康天真?他可是孔家大少,这是什么概念?官窑王是他爹,古今阁孔信是他大伯,赏古轩罗子庚是他师父,王三笑是他发小,就连烩萃楼那个老不死的朱阿十都对他青眼有加,就算他是头猪,也能站在古玩行最顶尖的位置!”
“你竟然这样看待我和天真的感情,那你可别忘了,天真是个男人,我们的结合并不能助我借孔家的东风,”宋文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死死盯着洪阳的眼睛,“你太让我失望,我竟一直以为和你是真正的兄弟。”
“我们本是兄弟,是你先有了背叛,”洪阳喃喃道,“我们一同在泥泞之中跌打滚爬,可是你竟然搭上康天真,一举鱼跃龙门,重现怀信楼盛景,而我……我却仍然停留在肮脏的淤泥之中,痛苦、挣扎,难看得像一只泥鳅。”
宋文渊看着他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心头涌起一丝嘲讽,冷冷道,“如果我真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娶蒋璧影的,还能轮得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