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宣稳步走向病房,一个老人扶着一位老太太慢慢地经过,似乎两人在说什么悄悄话,老太太被逗笑,咧着嘴直笑。
他微微停步,请他们先经过,耳旁是他们说笑的声音,听不懂的方言、更有些含混不清,却显得如此真挚。
苏文宣不由得侧眸多看一眼,想到了文女士从前说的那一句“少年夫妻老来伴”,不由得心头一酸。
等进了病房,就看到大野呆呆靠在床尾的墙边。
陈佩正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屋顶,一眨不眨。
因为在怀孕初期,意外流产后也未发现其他问题,不需要做手术处理,医生护士也只是建议她在医院躺几天观察。
“苏总,我想回文城,你带我回去?”陈佩声音低哑地请求道,“现在就走好吗?我不想留在这里,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医院里。”
越说越是心酸。
苏文宣按了下眉脚,看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七八点,再看一眼一路开来的大野。
大野忙道:“要是开回去,我没问题的,反正才两个小时。走夜路开慢点的话,今晚也一定能到了。”
苏文宣摇摇头,道:“不是这个问题。这样,大野你先去问下医生。听医生意见,是不是可以出院,另外回去后要怎么安置。”
“不用问了,就是直接走就行了。回家休养就可以了。”陈佩说着就要起来。
苏文宣上前按住她的肩膀,沉稳地道:“你先别乱起来。让大野去问,没问题我们再走。”
陈佩看着这个高个子略有些瘦削的男人,别开眼睛道:“苏总,对不起,麻烦你了。还要为这种事情奔波。”
眼见着她眼泪又要流出来,苏文宣忙道:“陈佩,你要冷静,很多事情很多人,其实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都不值得。值得的,是你自己,所以,不妨多为自己想一想。”
“想不通。”陈佩扯过被子按在眼角,“苏总,我想不通啊……”
苏文宣也知道,外人是很难真正设身处地、感同身受。
在旁观者的位置指手画脚、或者去评价一个人一件事,的确很容易,但真的进了局,就很难说得清楚。
说到底,世界上,从没有一个人可以真正理解另一个人。
因而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孤独的存在。
“没事的,你这么年轻,有很多时间可以想。走得不对,可以等一等,或者绕一绕,不必非要在一个槛上跟自己较劲。说白了,人活着一辈子,都是为了自己。”苏文宣淡淡道,看着这白色的床单,心里不太舒服。
他上次车祸在医院住得太久,对医院这地方,也有些防备心,总希望不要再进来才好。
大野回来时候,跟了一个护士,叮嘱一番,指着苏文宣让他抱病患出去,自己不要走路,苏文宣点头应是。
不过真出去时,陈佩让大野帮忙搭把手,抱了她。
苏文宣走在后头,接到李曼的电话。
“怎么回事啊?没消息了?陈佩和王海潮怎么了?”
苏文宣慢一步,道:“曼曼,我现在和大野、陈佩一起回文城,可能十点半左右到。”
“今天还要回来?”李曼惊愕道,“苏总,你快点告诉我什么事好吗?急死我了!哎呀,我又不会到处宣传,你说就是了!”
苏文宣轻轻一叹,低声道:“陈佩刚才和海潮争执起来,受伤了,我带她回去。”
“王海潮把陈佩打了?还是怎么的?”李曼声音都急了,“这他妈的不要脸吧打女人了还?人怎么样啊?”
“嗯。问题不大,现在出院回去。我明天上午应该回到工作室,到时候具体的事情,见面说。”苏文宣道,“可以吗?你早点休息,别担心了。”
“只能这样了。哎,我说我怎么总是眼皮子跳,不安生。”李曼道,“那你们路上小心点,让大野开慢点。”
等上了车,陈佩一个人靠坐在后座上,身下铺着护士刚才给的卫生纸,身上穿的还是病房里的病号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