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凯摇摇头:“不是,他的外祖父在芬兰赫尔新基病逝了,他昨天晚上赶飞机飞过去了。”
陆星遥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外祖父去逝了……等等,赵静海是许轶的表弟,他的外祖父就是许轶的……”
“爷爷。”邵凯把手机递给陆星遥,“这是新闻。”
陆星遥一看,许轶的爷爷病逝已经上了热搜第一条:男星许轶的爷爷于芬兰病逝。点进去,新闻上写着:许志鹏,1932年出生,许氏集团前身金石电器创始人,退休后定居芬兰赫尔辛基,今天凌晨2点13分,抢救无效,因病去世,享年88岁……目前,许轶已经停止所有工作与演艺活动,飞往芬兰。
陆星遥心猛一跳,翻出许轶给他发的消息,时间是昨天晚上11点。或许昨天11点,许轶就已经接到了噩耗,却没有告诉自己。陆星遥后悔自己没多问一句,他赶紧查了查去芬兰的飞机,直达需要至少10个小时,昨天晚上离11点最近的一班飞机是在凌晨1点左右,现在还没有到,高空中信号不好,就算打电话,他也接不了。
陆星遥放弃了打电话的念头,想了想,决定给他发一条信息,等他开机之后,就能看到。
可是调出信息界面,一时心中千头万绪,却不知道发什么。到底是安慰他呢,还是怨他不告诉自己呢?怎么看,这次都是他的错,许轶发信息说不回来的时候,他正在为孩子的事情烦恼,竟然没想到多问一句。
他攥着手机发呆,心里发凉,不是因为许轶,而是因为对自己失望。昨天哪怕他多问一句,许轶也不至于连这么大的事都不告诉他。他能想到许轶当时的心情,亲人突然去世,是多么震惊又痛苦的事。可他竟然因为烦恼,期待着许轶不回家。他认为自己爱许轶,也希望自己深深地爱着许轶。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又让他怀疑自己的爱本就是肤浅的,没什么深度,不过是爱上了许轶的好皮相而已。这无疑又让陆星遥对自己厌恶更深了一层。
陆星遥一整天都沉浸在自责中,他给许轶发了一条干巴巴的信息:听说你爷爷去世了,节哀顺便,好好照顾自己。
他本不想发,这一条信息实在太虚伪、太表面、太形式,哪怕只是许轶的普通朋友,也会发一条比这更情深意切的问候短信。可是陆星遥却觉得文字与语音都表达不了他此时的后悔与对许轶的疼惜。他只要一想到许轶那张常常带着痞笑的脸上,露出悲痛的神情,他就觉得难过与自责,似乎只要见到许轶伤心,他也会感同深受,甚至比许轶还要心痛。
陆星遥一天魂不守舍,摄影棚里的气压也很低,大家因为赵静海与许轶家里出事,也笑不出来。这种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收工,连收工都没能让大家恢复快乐。邵凯看出了陆星遥心情不佳,悄悄地安慰他:“陆哥,赵静海说许哥已经落地了,一切顺利,你就别担心了。”
陆星遥点点头,心情更加沉重了,许轶明明到了,却没有回复只言片语,这也太反常了。平常的许轶是个话唠,只要给他起个话头,他就能唠叨好几个小时。可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许轶心里必定有很多想说的话,可是到现在了,却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信息也不发。陆星遥只能安慰自己,许轶是太忙了。
晚上,陆星遥独自躺在那张大床上,他头一次觉得床这么大,房间这么空,寂寞好像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宇宙,将他一点点地吞噬。他原来是不怕寂寞的,更不怕孤独。他与寂寞相伴度日,从来没有感觉过孤独。但是现在,他第一次有一阵强烈的思念,他想念许轶无赖的笑容,想念他那些胡言乱语。他不想让许轶变得成熟与沉默,任何成熟都是以伤痛作为代价的。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很久,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肚子里的小生命,或许不能叫小生命,它应该还是一个细胞大小的受精卵,还没有发育成真正的生命。但生命的迹象已经初现,昨天前天被折腾得来回呕吐,已经证明了它的存在。
陆星遥不禁笑了,他确实深受折磨,可是现在想想,苦中也有乐。乐的是,他有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还是跟许轶。这么神奇的事情,能发生在他的身上,他至今都有点不敢相信。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资格作一个小生命的父亲,是否能承担得起一个生命的重量,可是这个生命已经自主地选择了他,让他在苦恼的同时还有点受宠若惊。或许有孩子是大多数人都觉得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可是对于陆星遥来说,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现在,许轶不在,只有这个小细胞陪着自己了。他翻了个身,侧躺着,抱着肚子,意识在黑暗中沉沉浮浮,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陆星遥反射性地去拿手机看时间,发现一条未读信息,是许轶发来的,只有寥寥几个字:我到了,一切都很乱,等我有时间给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