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很不喜欢他这种没经过世事考验的单纯,对于我来说,无知的善和无知的恶本质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差别,一线之隔而已。而且他这种白纸还要多一个被染黑的过程,容易辜负别人的信任。所以我宁愿面对真小人,至少是从一而终。但现在他真的如我预料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反而只剩下怜悯。
我以前觉得陆宴和他在一起是亏了,现在看看,其实是两败俱伤,这圈子固然容不下清风朗月的陆宴,但是对当初一脸天真的季洛家,也未曾手软过。这圈子里纸醉金迷,大家都是人中龙凤,受的诱惑也多。只不过陆宴抵得住,他抵不住而已,没有谁比谁高贵这一说。要是当初这两人各奔前程,说不定季洛家还能早一步遇上付雍这等好金主,在最好看的年华里过一点金屋藏娇的好日子。陆宴也会长成参天大树,两相安稳。
现在季洛家已经残了大半,虽然穿的是高奢品牌的浅蓝色衬衫,棕色西裤,牛津鞋,棕色卷发,笑得眼弯弯,如同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但是相比他十七岁那年穿着路边摊上的T恤也如同漫画里的少年一般,还是差远了。
付雍也确实是天生的商人胚子,一分钱一分货,十七岁的季洛家也许能跟他蜜里调油一两年,现在二十四岁的季洛家到了他这里,就只能跟后起之秀平分一个男人了。MAX是当红偶像组合,Charlie虽然不是核心成员,我也有点印象,记得MAX那张摇滚风专辑里,他烫了一头卷发,跟五官我记不清楚了,印象中长得有点像天王齐楚,但是不如齐楚端正,更偏向于漂亮。付雍这混蛋确实是自恋到极点,睡的每个人都长得像他自己。
今天付雍带季洛家出席这个宴会,Charlie应该就避开了。我扫了一眼宴会,果然没看见那头蓬松卷发,不由得赞叹一下付雍持家有方,东宫一三五,西宫二四六,星期天大概要去陪他那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真是井井有条。
付雍自己穿了一身黑,瘦虽瘦,骨骼舒展清俊,一手揽着季洛家肩膀,一手夹着烟站在游泳池边和章文彬说话,他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线条,侧脸吸烟时皱起眉头,这画面很好看。
要是付家倒了,他出去傍金主,也算是一条出路。
大概我心中一动恶毒念头就惊动上天,我刚构思了一下付雍落难的样子,他就不知为什么忽然转过脸来,看向泳池对面,恰好扫向我这边。
我反应迅速,一晃就躲到了蛋糕塔后。
陆宴坐在水池左边,旁边围着李云诗和几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长得一般,神态却都坦然自信得很,对陆宴也不卑不亢,应该是李云诗给他引见的富家女孩。当初李云诗刚和Karl分手,Karl就跟李云诗闺蜜传出绯闻,娱乐杂志调侃说,为今之计,李云诗只有去跟Karl的队友交往才能扳回一城了。
现在这局面,季洛家傍上了付雍,重回娱乐圈,看来陆宴只有在京中世家里去招个驸马才能扳回一城了。
我看了一会儿戏,觉得今天可能是个文艺片,不太会有狗血戏份上演,而且付雍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目光炯炯往这边扫了几次,一惊一乍地我也有点吃不消,苏迎正混在一堆小演员里在章文彬身边凑趣,她天生不是吃这碗饭的料,假笑的时候实在让人尴尬,不过她兴头正足,这宴会上又鱼龙混杂,我好歹算她这次男伴,至少要负责她安全到家。
现在才十点多,派对至少要开到凌晨,干等也不是个事,这会所挺大,章文彬开宴会肯定把整个会所都包了下来,但是人基本都在前面玩,后面应该有别的地方空下来。我端了一盘食物,又兑了一杯果汁,从人群中溜了出去。
第4章 干净
这地段寸土寸金,高楼林立,清樽却独占一大块风水宝地玩起了韵味,前面有现代化的游泳池宴会厅,后面是年代颇远的小洋楼,爬了满墙爬山虎,楼前一架月季,开得十分灿烂,在夜色中呈现出非常漂亮的香槟色。
北京气候适合种月季,去年我开车去坝上见元睿,一路上高速隔离带的月季开得如火如荼,跟锦屏一样,我一直以为月季是南方花卉,没想到在北方活得这么好。苏迎大概是把我当傻逼了,原话是“林睢,你也有不知道的事!”然后开心地嘲讽了我一路。
我讨厌植物,有植物的地方就有虫子,好在这小洋楼形状不甚规则,前低后高,月季后面就有一道阶梯可以上到楼顶。而且楼顶上竟然也有个不小的泳池,池边还有几张躺椅和桌子,空无一人,我毫不客气地找了个好角度坐了下来,从这里还可以远远地看见派对上的情形,免得苏迎那脑残女人喝醉了被人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