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掠过每一个人,至病房门口,透过门上镶嵌的方形玻璃看见满屋子人,然后捕捉到他这两天一直惦记的那一位。
用“惦记”可能黏糊了点,但他的语文水平找不出更恰当的词。
陆文敲敲门,得到首肯推门进去。
病房是浅色调的,瞿燕庭立在床尾的移动桌前写字,背很直,穿着来重庆那天的燕麦色亚麻衬衫。
他代替任树的职责,落实到拍摄上,从画面构图到场面调度,再到空间营造,全部需要他来把关。
余光里的轮廓太高大,瞿燕庭斜掀眼帘,对上陆文惨不忍睹的样子。
执行导演叫康大宁,说:“过戏,摄影机试走位。”
瞿燕庭收回视线:“1号镜头上柔光屏,然后开低挂模式。”
陆文脱鞋上床,躺平闭上眼,听见各就各位的脚步声,门开了,其他演员陆续进来。
房中的气味混乱融合,男女演员的香水味,有花香型,刺柏的皮革香型,以及病房本身的消毒水气味。
忽的,鼻息间闯入一味清冽,是若有似无的须后水的味道。陆文睁开眼,瞿燕庭走来床边,拿床头柜上的工作台本。
他巴巴地瞧着对方,许久没叫,犹豫要不要叫一声“瞿老师”。
瞿燕庭居高临下地俯视,没空打招呼,捏起被角往陆文的脑袋上一蒙,隔着一层棉布叮嘱“别乱动”。
陆文的声音闷在下头:“万一我忍不住呢?”
脑袋一痛,瞿燕庭用本子敲了他一下,吓唬他,开一针安定预备着,随时给他注射/进去。
过戏,拍摄,一镜一镜地演绎剧本,几个钟头很快就过去了。
陆文一直躺在床上,中间差点睡着。午间收工,大家往外走,他磨蹭到墙角的监视器一旁。瞿燕庭在桌后收拾东西,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