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右手拿勺,垂下的左手碰到外套口袋,里面是钱夹,钱夹里放着瞿燕庭留的纸条。
喝一口冰粉,凉意不敌红糖汁的甜劲儿,肾上腺素更他妈浓了。
夜幕落下来,开工。
陆文和陶美帆的对手戏,剧情时间线是叶小武死后。
叶母大受刺激,烧了一桌叶小武爱吃的菜,中间是一盆水煮鱼。叶杉如坐刑床,这段时间的愧疚和痛苦拧成一条锁链,将他套牢,他的灵魂已经摇摇欲坠。
这顿给叶小武上供的饭菜,叶母无言的冷暴力,是压垮叶杉的最后一根稻草。叶小武的遗照就摆在桌上,对着他,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变成黑白色,冲着他笑。
叶杉颤巍巍地伸出筷子,夹起一片水煮鱼,吃下去。
他一点点咧开嘴,依照照片上的弧度、神采,复制出叶小武的笑容。
这场戏难度极大,叶杉脆若悬丝的心理防线崩溃了,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痛彻心扉,是压抑到极致的触底反弹,也是在亲情中落得一身伤痕后的向死而生。
陆文沉下心,台词的收放,接戏的节奏,面对镜头的远近决定神情的深浅,这一切都是瞿燕庭教他的。
而胸腔里的满足化成一股力量,是瞿燕庭给他的。
陆文和陶美帆飙戏,一张桌,自欺欺人的母与子,叶杉扮作叶小武,叶母便给他夹菜,摸他的头,互相讨一份错位的慰藉。
片场安静又压抑,仅余演员念台词的声音,任树眉头紧锁,始终没有喊停。
这一夜累极了,比拍雨夜车祸还要累,结束后,陆文第一时间抱了抱陶美帆。他从302出来,跑下楼,天边是浮光的鱼肚白。
回酒店的路上,陆文若有所思,不是沉浸戏中难以自拔,只是在思忖,关于叶杉,关于人格分裂……他明白这是瞿燕庭的创作,可情节是虚构的,那份少年沉重的挣扎未必是假的。
陆文想做点什么,为现实中的每一个“叶杉”。
回到酒店冲了个澡,陆文敞着浴袍坐在沙发上,丰盛的客房早餐被晾在一边,他专注地翻手机通讯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