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掩在包裹中,孟春台压下一点,说:“比先前胖了。”
陶素宜红着眼睛:“你以后怎么办?”
“别担心。”孟春台低头看她,“到了旧金山,好好活着,重新结一段好姻缘。”
陶素宜落下泪来:“表哥……”
孟春台抱住她,埋首在她飘扬的发丝里,片刻的缱绻下,是此生最后的留念。
久久松开手,他道:“登船吧,珍重。”
甲板上站满了人,陶素宜的身影变得渺小,孟春台挥了挥手,笑意像第一次见面那天,在盛夏的北平。
汽笛长嘶,轮船驶离码头。
孟春台回过身,沿着边走了一截,忽然纵身一跃,在周围的惊叫中跳入一艘停泊的小货船。霎时,暗中监视的宪兵倾巢出动,数十把刺/刀长/枪对准了船身。
摇摇晃晃中,孟春台钻进空荡的船舱,无力地瘫坐在地。
这一方空间犹如阴冷的牢房,孟春台靠着船壁,目光凝在某一点,眼前闪回错乱的画面。
他爹抱着他教,翡为赤羽雀,翠为绿羽雀。
他念学堂,辨百宝,掷千金溃烂于一张赌桌,树倒家败,南下又经一遭起落,素宜碧芝,风流债,一拍两散终落得干干净净。
孟春台的脸色平静似海,双眼沉黑黯淡如一捧烧干的炉灰,透过窗,他看见轮船飘散的白烟,不知陶素宜是否发现他塞在孩子包裹中的物件儿。
带着绿宝儿远走高飞吧。
一点残光投下,潮湿的空气里旋着细小的飞尘,孟春台藏身于简陋的舱内,从怀里掏出那一把手/枪。
嘭,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