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不断地重复,每一个出现在戚少池面前的男人都不同,但是偏偏每一个男人都是她所认识的。
这些男人都是戚少池的‘朋友’,每一个戚少池都给他们出过主意,他们都是想离婚离不掉的,甩脱不了家里黄脸婆的,在他们借酒消愁,对着自己吐露心事儿的时候,戚少池就会给他们出主意。
想要离婚还不简单?想要甩脱家里面的黄脸婆还不简单?只要把她们给打到怕了惧了,她们就不敢不离婚。
“反正现在的法律家暴又不犯法,这是你们的家事儿,就算是报警的话,警察也管不到的。”
“只要不把人打死了,她们早晚会害怕的。”
给他们出主意的时候,戚少池的心中带着隐秘的快意,认为自己主宰了无数女人的命运,而那些女人却跟个傻子似的,连决定她命运的人到底是谁都不清楚。
那些男人不断给戚少池反馈,她可以清楚地知道那些女人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
然而戚少池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以那些女人的身份面对她的‘朋友们’。
她试图解释,试图告诉那些男人们她到底是谁,但是那些男人们却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你们想要离婚的话,那可就不能有一丁点儿的心软,甭管那些女人跟你们说些什么,你们可都不许心软下来。】
【她们说的左不过就是那些求饶的话,如果你们听了,心软了,她们就会认为自己的求饶有用,那么一辈子就不会跟你们离婚,你们一辈子都要被她们折磨。】
【只用一时的痛苦就能换得长久的安宁,到底要不要做,你们自己想一想。】
受伤害的人从来都不是戚少池,所以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主意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会给那些无辜可怜的女人造成什么样子的噩梦。
她根本不知道只是她自己随口说出的两句话来,会让那些女人到底遭遇了些什么。
但是现在她知道了。
戚少池面对着一个又一个凶狠残暴的男人,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几乎要将戚少池整个人给折磨疯了,她以为熬过一次暴打之后,自己就可以从梦境之中清醒过来,从这种可怕的境地里解脱出来,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无论她怎么做,都无法摆脱那些男人。
地狱有多少层?曾经的戚少池天真地以为地狱只有十八层,然而经历了这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的噩梦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地狱是永无止境的。
而在同一时刻,那些曾经听从了戚少池的话而对自己妻子动手的男人们也同样落入了与戚少池相同的地狱之中。
他们曾经加施加在自己妻子身上的暴力行为最终还是反噬在了自己的身上。
原来他们的拳头落在身上的时候是这么疼,原来他们的样子是这样狰狞可怖,原来他们的妻子将他们唤做恶魔并没有说错。
他们的妻子在离开了他们之后,噩梦就会就此解脱,可是他们的噩梦从今日开始会一直存在,只要他们活着的一天,就会经历重复的噩梦,直到他们的生命走向终结,这一场由他们自己亲手缔造的噩梦才会终究。
至于作为罪魁祸首的戚少池,她的刑期便是她的一生。
来自高等位面的精神体无比坚韧,无论经过多少的折磨,她都不会崩溃,她的意识永远都会清醒着,承受那些女人所承受的痛苦。
方律师和郝律师十分给力,他们的专业知识十分扎实,并且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对付一个小小的戚少城,那是手到擒来的。
两个月之后,在南阳市正式进入夏天的时候,戚少城的案子在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判了。
戚妄也去了庭审现场,当然,他是在观众席的,原告是他的母亲,而被告则是他的父亲。
两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宋童玉发生脱胎换骨一般的改变,过去这个女人以戚少城为天,不管被戚少城如何虐待,如何欺辱,她都不曾升起过一丝一毫反抗的心思,可是现在,她站在原告席上看着痛哭流涕承认错误的戚少城时,便觉得过去的那一切就像是一场荒诞离奇的梦境。
梦醒之后,她重新回到了现实,再次面对那个在她的印象里面仿佛不可战胜的男人时,她才发觉过去的自己不过是被她自己的想法给困住了。
戚少城从来都不是什么威胁,他没有三头六臂,也没有只手遮天的能耐,他也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可以随手被丢弃的男人罢了。
“被告戚少城,判处五年有期徒刑……”
当结果宣判出来的时候,宋童玉眼中的泪水终于滑落了下来,但是脸上却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来。
她下意识地转头朝着观众席上看了过去,当看到坐在观众席上的儿子时,宋童玉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她用力地朝着戚妄挥了挥手,表达着自己的喜悦之情。
笼罩在他们母子二人头顶上的阴霾终于消失不见了,从今往后,他们终于可以过上正常的日子了。
一切都结束之后,宋童玉牵着戚妄的手从法院走了出来,今天天气并不好,但是宋童玉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明媚,她蹲了下来,与戚妄的目光平视,笑着问道:“阿妄,现在我们自由了,你是愿意留在南阳市,还是跟妈妈到新的城市里面去生活?”
戚妄看着正在征询自己意见的宋童玉,反问道:“妈妈,你想到哪里生活呢?”
宋童玉想也不想地说道:“妈妈听你的,阿妄你说到哪里生活,我们就到哪里去生活。”
然而戚妄却摇了摇头,看着宋童玉的眼神认真无比,他抬起手点了点宋童玉心脏的位置,轻声开口说道:“妈妈,到底如何选择,是要看你的心,而不是听我说。”
如果由戚妄决定一切,那也只不过是将宋童玉身上的枷锁转换成了戚妄控制的罢了,她还是会习惯性地依附在其他人的身上,任由着旁人左右着她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