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辞:……
可恶。
差点忘记这是个恶毒反派系统,真是不负恶毒之名,句句都像毒药拌辣椒,又毒又辣。裴渡要是听完,不说当场自尽,血溅三尺那必然是有了。
谢镜辞决定自力更生。
她在富贵娇宠里长大,习惯了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加上当了这么久不可爱也不迷人的反派角色,哪里知道安慰人的路数,稍作停顿,戳了戳裴渡肩头。
因褪了衣物,他肌肉的骤然紧绷显得格外醒目。
“裴渡。”
谢镜辞不自在地摸摸鼻尖:“你是不是挺难受?”
唉,他都这样了,铁定难受,她在讲什么废话。
裴渡抬了长睫,黑黝黝的眼一眨不眨望着她。
“如今的境遇虽然不好,但并非全无希望。我会努力把你治好,一定没事的。”
谢镜辞在心底悄悄皱眉,暗暗骂了一声。
拿着刀砍人,可要比细声细气地安慰容易多了。这番话已经是她的极限,无论再柔情还是矫情的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裴渡低低道了句:“谢小姐,你不必如此……”
“总之!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她把他所有消极的话语堵在喉咙里头,兀地加重语气:“不要去想自暴自弃,也不要想什么没人在乎你没人要你,去干一些伤天害理的坏事。无论做什么,都想想还有我——”
谢镜辞的音量陡然变小。
她又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我的玉露膏。它好贵的。”
裴渡怔怔的,没说话。
该死。
谢镜辞在脑袋里哐哐撞大墙,不会吧,她付出了堪称人设崩塌的代价,结果却搞砸了?
虽然这番话的确幼稚套路又尴尬,但——
薄薄的晨色黯淡而寂静,猝不及防地,耳边响起裴渡的嗓音:“谢小姐。”
这下轮到谢镜辞故作镇定地与他四目相对了。
他眉目清隽,面上是孱弱的苍白,瞳孔本是昏暗无边的暗色,对上她视线时,悄然浮起一丝久违的柔色。
他隐隐地在笑。
谢镜辞永远不会知晓,这些话于他而言有多重要。
简直像一出虚妄的戏剧故事,在最为落魄、被所有人厌弃的时候,悄悄喜欢许多年的姑娘突然来到他面前。
她不嫌弃他尴尬的处境、一塌糊涂的出身,一本正经地告诉他,想想还有她。
笨拙又固执,温柔得叫人落泪。
裴渡几乎快要克制不住心里的渴求,想要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谢小姐,若我来日恢复修为,有所成就……”
心脏难以抑制地剧烈跳动,裴渡忍下小腹剧痛,凝视她清亮的眼:“在下愿将一切赠予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谢镜辞定定望着他。
她发出低不可闻的笑,忽然淡声问:“什么都愿意给我?”
他唯恐她不信,沉沉应声:“只要谢小姐想要,无论名誉、钱财或是天灵地宝,我都愿献上……作为报答。”
作为报答。
谢镜辞“哦”了声:“还有呢?”
见他露出茫然神色,她笑着挑起眉头:“如果我还想要别的呢?你还有什么能送给我?”
“还有——”
他能献给她的,还有什么?
谢镜辞看得他心慌。
若说他还剩下什么,那便是……
那便是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了。
谢小姐会是这个意思吗?
裴渡思绪乱作一团,在一片混乱里想,对了,他此刻是没有穿着上衫的。
近在咫尺的姑娘发出清脆的笑,如同夏日碰撞在一起的铃铛。
“这些可算不上答谢。”
谢镜辞道:“裴公子,你可别忘了,我好歹是你的未婚妻。”
她说得隐晦,裴渡却听出言外之意。
他整个人都是她的了,难道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