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飒明从课本中抬头,一扫,顿时只想骂一骂这操蛋的人生。
超哥用手敲了敲钢制讲台的侧边:“停一下。”
教室内逐渐安静下来,看向讲台,目光便都好奇的聚焦在那位没穿校服的陌生面孔上。
很白,很瘦,很僵硬,很锐利。只是跟张超并排站着,什么都没做,就像是在表演一出极与极同框的喜剧默片。
“占用你们两分钟时间,介绍一下新同学,”超哥眯了眯缝隙般的眼,“从今天起暂时转到我们班的,我们请祁念同学做一下自我介绍啊。”
祁念一进来就远远看见坐在靠门第二列最后一个的顾飒明,看来爸爸真的把他和顾飒明安排在了一个班。即使这是他早有预料,或者说就是他暗自谋划好的事,他身上流淌着的血液仍旧有些激动,令他紧张不已。
原因可能还包括他此时身上承受着除了顾飒明以外的五十多双视线压力。
施泽贱兮兮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唷,超哥,这都开学一个多月了,咱们理科1班都能中途塞人进来?堂堂市重点的重点班,莫不是一中朽已啊——”
安静的氛围被这一句略带挑衅权威意味的玩笑话挑逗起来,大家都饶有兴趣跟看戏似的——他们对凡是能拖延早读时间的行为都暗地支持。
理科班嘛,对能把口水都读干的早读多少有点消极懈怠情绪。
这个班从高一起就是重点班,师资从一开始安排的就是最好的,大部分人分科时都选了理科,起点比别人高,自然绝大多数也就都能继续分到这个班。
所以现在班里三分之二的人都是老同学了。各科任课老师也没有变动,用不着磨合太多,很熟。
施泽一向是个不怕事的主,尤其喜欢跟超哥互呛,于是大家也就尤其喜欢看他跟超哥互呛。
他跟顾飒明都是班里、年级上有名的风云人物,刚好两人又是好哥们,自然人缘也差不到哪去。
夸张点说在学校里他俩要想横着走都行。
“施泽就你那吊车尾的成绩,今天早上叶老师还在办公室说,你那作业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明天就能给我卷铺盖滚蛋,你信不信?”
施泽摇手,气势缩了一大半:“超哥别,我不敢了。”
顾飒明瞧他那怂样,低头“哼”的笑了一声。
超哥人虽胖,眼睛虽小,还带着眼镜,但跟千里眼似的点名严肃说道:“顾飒明,你笑什么?”
“超哥,他笑你每天早上吃四个鸡蛋饼,还要爬到最顶楼来巡视我们早读,太辛苦了。”施泽报告。
到了这会儿,有人实在忍不住“噗”的笑了出来,于是大家都像被感染了似的,一时间笑声此起彼伏。
张超都被逗笑了两声,他忍下笑意,严肃着白胖的脸又敲了敲讲台:“好了,认真听同学讲话。”
祁念一直站在原地,木着一张脸,看坐在顾飒明旁边的那个人跳上跳下,看一张张脸上浮起肆意地笑,看到顾飒明终于抬起了头,朝他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得很虚,似乎对视着又似乎没对上焦,但都没移开眼睛。
他究竟为什么能那么自如地坐在下面呢?他们究竟为什么能那么自如地嗤笑出声呢?祁念想。
他垂在两侧的手微微握紧,调出了自己的声音:“大家好,我叫祁念。”
一片寂静。
“没了吗?”超哥问。
祁念抿起唇角:“嗯。”
“那行,那我们欢迎新同学,好了,继续早读吧。”
超哥之所以叫超哥,就是因为心宽体胖,不拘小节。讲来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适合当班主任的那种老师,但剑走偏锋下班级氛围活泼,从没出过岔子,成绩上也稳居年级第一,比同为重点班的理2还要略胜一筹。
张超又对祁念说:“先暂时坐那边那个空位子吧,视力可以的吧?你坐那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