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炽灵活地避开他,拉着温瑜的袖子带她后退一步,冷笑一声:“谁是你儿子?满身油漆味,方圆几里的人都被你吓跑了。”
黑口罩看一眼他身边的温瑜,摘下墨镜露出一副“我懂了”的了然神情:“咱弟妹……”
“我同学,叫温瑜。”许炽赶紧硬邦邦地打断他,转身对温瑜说,“这是我发小陈池,他脑子间歇性不正常,你把他当空气就好。”
陈池乐了,同学同学,这个关系妙啊。
他又一一介绍了其他几个男生的名字,温瑜笑着向他们打了招呼,又听见陈池说:“你小子今天怎么想到来爸爸这儿玩?你不是对涂鸦没什么兴趣么?”
“我陪她。”许炽看她一眼,与陈池谈话时嚣张的气焰瞬间被压回眼底,挑了眉问,“想试试吗?”
他知道温瑜喜欢绘画,在许炽的认知里,人在不开心的时候就需要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从而把伤心难过的情绪忘得彻彻底底。比如他,会选择叫上几个好哥们打篮球或打游戏,可这都不是女孩子的爱好,温瑜也并不感兴趣,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带她来这里。
涂鸦作为街头运动的一种典型形式,不受任何主题或画风的约束,只需要作者表达出最真实的内心状态。它是叛逆与趣味的代名词,同时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青少年内心情感宣泄的绝佳方式。
他想让温瑜痛痛快快地放肆一把。
温瑜曾经接触过一段时间的街头涂鸦,她哥哥喜欢这些前卫新潮的玩意儿,加之知道妹妹有绘画天赋,于是偷偷领着她尝试过几次。
她怀念作画时不受拘束的感觉,但因为太久没有练习,一时间拿不准主意,半晌才缓缓应道:“我试试看吧。”
陈池闻言笑了一声。温瑜看起来就是个温温柔柔的乖乖女,与街头涂鸦四个字完全沾不上边,而且就算她纸上画技再好,利用喷漆在墙上作画的技巧也与纸笔绘画截然不同。
他已经做好了这姑娘会毁掉一堵墙面的准备,不过既然是兄弟的“同学”,他肯定得好好照顾她。
温瑜乖乖穿上一次性外衣,戴好备用的口罩和手套,巴掌大小的脸上几乎就只剩下一双圆圆的杏眼。她勾起嘴角朝许炽笑笑,他虽然看不见温瑜唇部的动作,却看懂了她满含笑意微微扬起的眼角一抹弧度,心里的小人开心得跳个不停。
陈池把她领到一面空墙前,耐着性子解释涂鸦工具的使用方法。温瑜虽然对此一清二楚,但又不忍心打断他滔滔不绝、偶尔蹦出一两个生僻词汇用以提升逼格的指导,于是安静地听他把话说完,不时点头轻轻“嗯”一声表示自己已经听懂。
“你可以先试着用一下工具,它的使用手感和笔完全不一样,你要多多适应才……”
然后陈池就看见温瑜抬起手,以极度流畅的速度喷出了一个字母的大致主体,那手法,那熟练度,还有那个圆润又利落的大写“s”字母……怎么看都不像是出自新人之手啊喂!
难道他们都以为是低阶青铜的这个小姑娘,其实是个隐藏的王者!?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生生憋了回去,温瑜粗略画完后退后一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好像有些瘪……我作画还不太熟练,只能先从字母练起。”
陈池没话说了。从这一秒开始,他正式从小姑娘的涂鸦老师失业为递颜料的小弟,人生真是处处充满了惊喜。
温瑜起初略有些手生,加上周围大多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下笔和用色都拘谨许多。但这种感觉很快被纯粹的肆意与放纵悄然取代,在目光触及身前一片五颜六色的颜料时,她罕有地感到了无拘无束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