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睛打量那只有两片莲瓣的负月。负月含笑回视她,候得她心情稍平,眼底乱光暂定,便道:“我也不知这朵小花是谁,但想必,来者不善,目的在我。可不可以借尊地暂时好生留他,缓缓询问?等到情劫消散,重回天上,随时不再叨扰。”
又安抚道:“我清醒的时辰不多,荧路将军,你不必太担忧我了解魔界甚多,所获机密甚多。”
荧路悚然发问,这时待他真不免敬畏了:“仙君……为何驾临?”
负月抱歉地详尽答道:“我已来了一千年,平素与‘我’自身时时刻刻,每个弹指,都同鉴此景,同享记忆,只碍于这几十年步入人间,守矩受限,等劫后归位,记忆仍要时刻合并。我却当真不常清醒,无意危害魔界,连你们的正脸姿容都鲜少窥得清楚。你不必怕我,我只为定风波来。”
荧路戒备不消,闻言道:“定风波?”
负月轻轻叹道:“是。魔界乃是携不进力量来的地方,不过我有生涯机缘,咒入魂魄,魔尊陛下又种下莲花无数,故还能捐出微薄之力稍稍笼罩魔宫一二,恐怕只护得住这一带、魔尊常在的几间榭阁。千年以前,我偶然听闻他有平定魔界的奇举豪志,贸贸然难以坐视,寻思着,魔界难得迎来可能明主;这片昂春也无能为力、鞭长莫及的地方,这片枭雄常战、永无结果的地方,我原想,我也能出手净化它一些,至少在必要时刻袒护能够袒护它的那个生灵。偏偏我不能够直接留在魔界,我需要保有力量,我需要做旁的事,虽是鬼鬼祟祟,无礼为客,不瞒你说,为了分出这部分心力进入魔境,我还只好搬到天上去了呢,天上很无趣。”
荧路少顷无言。
“……”成欢渐渐听出微妙来,难以置信地低声向她确认,“他在说什么?”
荧路棒读道:“他在说,他是为我们陛下飞升的。”
成欢:“?”
成欢:“???”
荧路越想越凝重,道:“成欢,不论如何,请示陛下之前,你我须姑且招待花神了。”
她补充:“你或还不知,陛下在人间的那位情郎,也是花神。”
·
总不能任花神缩回花房里,继续蜷躲。
安排人送走了素眠一行——素眠走时莫名其妙显得若有所思;由坐怀不乱的成欢关起花妖由梦;荧路则引着负月寻处小歇。
负月表面倦容镇定,细辨眼波深深,到底好奇着魔宫。他的确一千年也没真正走过这里,一千年了,初次四顾端详这里。
魔宫能舒坦宿人的居室,惟有魔尊自寝的一间,不过荧路分析,目前的魔尊不会太介意。主要是,相引相随近了,她沉吟看出,终究这一个负月容色虚弱得太不自然,尽管淡淡微笑,泰然自若,浑身外露的手背、皮肤多有伤痕,嘴唇霜白。
荧路试探着问他:“仙君魂魄印着什么咒,才想久留我界?”
负月道:“太平镇煞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