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殷沉默良久,不知是不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有病的:“行,你包,本王看着你包!”
景长霁瞧着递到眼前的掌心。
五指修长如玉,肤色偏白,他昨天包扎的时候碰到过,入手玉质般冷润。
掌心上昨天只有一小道的划痕,几乎看不到。
景长霁起身去门口:“王爷需要你们去拿个药箱。”
卫殷把手里的书卷一扔,面无表情看着景长霁。
景长霁只当没看到:他这话说的也不错,卫殷自己说让他包扎,那包扎需要药。
这话等同于他需要药箱。
门外的侍从疑惑,但没敢多问,很快拿来一个很齐全的药箱递进来。
景长霁随手关门,重新走到卫殷身前。
卫殷沉沉瞧着景长霁,倒是要看看他耍什么花样。
景长霁望着卫殷掌心那早就愈合的伤口,半蹲下来,盯着卫殷森然的目光,按照流程涂药包扎走了一遍。
卫殷瞧着自己裹着白纱的手掌:“就这?”
景长霁急着想回去看结果:“王爷恢复的很快。”
卫殷如果不是见识过景长霁救景文惟,他怀疑面前站着的绝对是个庸医。
“你这是什么意思?”卫殷直接问出来,在他面前装傻?他能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景长霁解释不清,也不敢开口:“臣子只是担心王爷。”
卫殷要不是还算了解景长霁,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假戏真做,故意找这个借口接近他。
卫殷深深看他一眼,知道问不出什么,但自己这手也不能白包扎。
“把角落的棋枰拿来,既然来了,陪本王下两盘。”
“臣子遵命。”景长霁心虚,对于这个要求也没拒绝。
但这样一来,景长霁一上午交代在这里,等好不容易回到房间,迫不及待打开透明面板。
等瞧见上头赫然的20,嘴角扬了起来。
他现在几乎能确定,他给人只是单纯问诊没有积分,但只要出手医治,无论病症大小都能得到积分。
而积分获得的大小与治病的复杂难度关系不太大,反而是书中角色的重要程度关系更大。
还有一点,如果是用积分兑换医治的人,即使他出手医治,也是没积分的,后续有关这次的病也都没有。
但以后医治会不会有还不可知。
这从他先前给兄长用三十个积分医治没得到积分能看出来。
掌握了这个兑换流程,景长霁望着那20个积分,只需要再得到10个积分,就能准备救治高伯。
接下来两天,景长霁早出晚归,以郎中的身份寻到两个病患出手医治,得到了10个积分。
而这离他与卫殷先前约定的半月之期也差不多要到了。
第三天早上,景长霁起身后前去求见卫殷。
自从上次景长霁要求替卫殷包扎后,卫殷总觉得这人脑子有病,但疑心未除,只能静观其变。
景长霁即使不来找他,卫殷也要派人去通知景长霁,让他别忘了约定期限。
景长霁见到卫殷后开门见山:“王爷,臣子这边药已经配置好了,随时可以开始医治。”
卫殷本来正在自己对弈,闻言一愣:“此话当真?”
景长霁:“不敢诳语。”
卫殷皱眉,从暗卫这几日递到耳边的行踪,景长霁并未去寻药,只是出门替人医治。
还是说,这只是景长霁的障眼法。
他有别的门道,不过借着替人医治瞒天过海,实则用他们不知道的法子将消息传递出去,获得特殊的药?
景长霁任他打量,卫殷想破头也想不到他是凭空将药兑换出来的。
卫殷越是查不到,越会觉得他深不可测。
如此一来,为了查明他的身份,更不会让他出事。
对卫殷而言,自己是敌是友还不可知,若是能收为己用,自然是好事。
而景长霁也能借着这个由头,背靠卫殷这棵大树,在汴京暂时站稳脚跟。
卫殷之所以和景长霁合作,原因也是他能救高伯。
如今景长霁主动提及,药也准备齐全,卫殷没不同意的理由。
卫殷很快安排下去,稍后准备医治。
景长霁在动手术前,提出他的要求:“王爷,臣子的手法属于巫族秘术,所以不能被外人看到,先前臣子大哥治病时提过。”
卫殷嗯了声:“所以?”
景长霁:“这次替贵人治病也是如此。”
卫殷没出声,景文惟是外人,他治病看与不看他并不在意,但高伯不同,对于这个自幼将他带大,在养父死后唯一剩下的亲人,他不敢赌。
景长霁一身的秘密,是敌是友如今还存疑。
景长霁坦然让他看着:“臣子知道贵人对王爷的重要性,但臣子与大哥都在王爷手中。两条命对一条命,王爷可以试着相信臣子一些。”
卫殷瞧着景长霁许久,终究还是不愿错过这个机会:“还有别的要求吗?”
景长霁道:“臣子替贵人治病的事,需要保密。”
卫殷嗯了声,确定景长霁没有别的要求,挥手,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出现六个暗卫。
齐刷刷跪在身后,饶是景长霁身体也僵了一下。
生怕这位一生气,把他直接拉出去砍了。
没多久,暗卫将高伯房间内所有人都喊走,几个暗卫守在各个方位,势必一只鸟雀都飞不进去。
卫殷:“如此可还满意?”
景长霁没别的要求,虽然有系统的屏蔽空间,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出来做了两手准备。
积分够了,人也安排好了,景长霁和卫殷去了高伯的房间。
到了门前,景长霁一人走了进去。
房门从身后合上,房间内的侍从早就清空,提前将两边的壁灯点燃。
即使关着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景长霁抬步走到门口,他去找卫殷时背了一个药箱,里面此刻还是空的。
他绕着房间走了一圈,最后重新回到床前,用积分兑换出一个屏蔽空间。
景长霁重新替高伯检查一番,一如上一次来瞧的一样,高伯的身体比上次更虚弱。
他重伤昏迷头部受到重击里面有淤血,加上中毒,虽然得到控制,但因为昏迷不醒,身体只会越来越不好。
景长霁按照高伯的情况兑换药剂。
门外卫殷无声无息站在那里,他没开口,旁边的心腹近侍也不敢出声。
景长霁这场手术从上午一直到暮色四合。
卫殷也站在门外四个时辰,他仰着头瞧着回廊外暗下来的天际,夕阳西落,景色美不可言。
但里面的光却像是应不入他的眼中。
身后吱呀一声响,门终于从里面打开,几乎是同时,浓郁的血腥味溢出。
卫殷转身,漆黑的瞳仁沉沉落在景长霁身上,等窥见他满是倦怠的面容,冷然的神色稍缓:“如何?”
景长霁颌首:“王爷放心,最迟明早,贵人就能醒来。”
卫殷松口气,却依然不敢掉以轻心,没看到人醒来,还不算真的救醒。
景长霁也不在意:“今晚需要好好守着,只要不发热就没问题,当然,即使发了热,我也有办法降下来。”
他留了五个积分以备不时之需,到时候根据病人情况兑换药剂。
卫殷嗯了声:“带二公子下去歇息,好生伺候。”
景长霁也不在意,他的确是累了,做了八九个小时的手术,劳心劳力,他精神一直紧绷着,也到了极限。
景长霁先回了自己的房间,吃了些东西倒头就睡。
这一睡直接睡到第二天一早才醒来,他睁开眼看到外面的亮色,没人半夜喊他,代表高伯夜里并未起热,那这时候应该是已经醒了。
景长霁这边刚有动静,外面就有侍从恭敬道:“二公子可是醒了?”
景长霁嗯了声,上前开门,来人不是平时在他院子伺候的近侍,而是卫殷身边的。
近侍态度也与平时不同,眉眼带着笑意:“早膳一直备着,公子这会儿可是要用?小的这就派人去送来。”
景长霁应了一声。
近侍又客气道:“昨晚大公子来过一趟,小的瞧着二公子睡得香也没吵着,只说二公子白日里出府累着了。”
景长霁一看对方这态度就知道高伯怕是醒了:“贵人可是……”
近侍更加敬佩,也没多言:“夜里已然醒了,二公子当真医术神了。”
这几年主子没少遍寻名医,但都只说一句没办法。
可如今却是让二公子给救醒,以贵人对主子的重要性,日后二公子这份恩情主子定是记下了。
近侍看景长霁没说话,还当他担心自己医术高超的事泄露出去:“二公子放心,主子答应的事自会办到。已经派人去寻了另外一位神医,到时候自会将二公子摘出来。”
会医但医术一般还能说得过去是藏拙,但这般厉害,只会引来灾祸。
这也是景长霁让卫殷瞒着的原因。
近侍离开去复命,景长霁用过早膳,先去见了景文惟一趟,安抚好兄长后才绕到前头打算过去一趟。
刚走到一半,近侍去而复返:“二公子,那位贾公子又来了,可要见?”
景长霁神色一动,离上次贾茂涵过来已经过了三天,许是让人跟踪许倚林有了结果。
景长霁先去了一趟大堂,果然贾茂涵正走来走去焦急等在那里,看到景长霁连忙迎上来,但看到身边的近侍没直接开口。
近侍自己寻个借口把地方留给二人。
等人一走,贾茂涵焦急道:“长霁,不好了!你要不要回一趟景安侯府?”
“景安侯府?怎么了?”景长霁皱眉。
贾茂涵道:“听说景安侯要立景成宝为世子,这大哥才……多久?这也太迫不及待了些?就算要立世子,长子没了,怎么着也该是你当这个世子!”
景长霁脸色沉下来,他要与景家断绝关系,也不稀罕这世子之位。
但该是大哥的位置那就不能让给别人。
更何况,外界并不知道兄长还没死,府里老大「刚死」,景安侯这么快要立世子,也太过迫不及待。
贾茂涵怕他吓到:“长霁你别气,我们好好想办法的!”
景长霁:“我没生气。许倚林那边查的如何?”
贾茂涵没想到他话题转的这么快:“啊?”
“没查到?许春生没答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要想办法。
贾茂涵愣愣回神:“啊?答应了,查是查到了一些,但都是些陈年旧事,不一定有用。”
他虽然不知道长霁要查什么,但肯定和他大哥出事有关,那就是近期的,但他们如今能查到的,都是些旧事,怕景长霁用不上。
“陈年旧事?什么旧事?”
“其实这事前些年不少人都知道,也不用专门打探,不过这两年坊间没人说了,也就淡了。”贾茂涵看景长霁问,也没瞒着,很快说了。
旧事也简单,是许倚林年轻时候的事。
许倚林今年四十有二,任职大理寺少卿一职,是二十年前也就是成贤三年时的榜首。
那一年许倚林风光无限,加上许家几代为官,给他说媒的几乎要把许家门槛给踏破。
但都被许倚林给拒了。
不仅如此,后来不到半年,许倚林大病一场,差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