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对他一片濡慕孝心的儿子,成贤帝是喜爱的,毕竟这是他第一个儿子,是偏爱的。
但儿子再好,也不如自己坐稳皇位来得更好。
因为这点心虚,成贤帝难得对太子宽容不少:“让太子进来。”
成贤帝猜想是老来子的到来让太子有了危机感,他不介意多宽慰两句。
太子是带着一个膳盒过来的,他垂眼站在那里,身形落寞,眼底也有青黑,隔着一段距离望着成贤帝,怯怯的不敢上前。
这样失去意气风发的太子,让成贤帝愈发心虚,偏头:“太子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太子嗓音喑哑:“父皇,这是母后……让儿臣亲自送来的参汤,是母后亲手熬的。”
成贤帝压根不想喝,尤其是皇后这是又搞什么?
但他还没回答,太子又朝前走了两步,走路竟是有些不对劲。
成贤帝皱眉,仔细去瞧太子,发现他亲手拿着本来是宫人提着的膳盒。
膳盒很重,他双手提着,这么点重量本来不至于,但太子双手提着不说,甚至还在颤抖。
成贤帝心知肚明:皇后这是因为皇嗣的事对太子不满,又私下里动手了。
成贤帝愧疚涌上心头,他从头到尾都知道皇后的举动,但他很乐意当这个慈父。
皇后对太子愈发不好,那么太子的心就会偏到他这里,霍家即使日后有所举动,太子也是站在他这边的。
今晚发生的两件事交织在一起,心虚与愧疚让成贤帝改了主意:“既是你母后一片心意,拿来吧。”
刚好稍后要去见刘贵妃,到了宴会上少不了要喝酒,这会儿喝完汤垫垫也行。
太子垂眼上前,心情复杂,他手上动作拿出参汤时,耳边仿佛还想着不久前的种种禀告。
有霍皇后的。
——“都是你没出息,你若是有能力的,本宫怎么会被刘贵妃压一头?”
——“她又有喜了!日后就三个皇嗣了!本宫怎么比得上她?”
——“你去将这些送过去,就说本宫亲手熬的,让皇上今晚上一定要来本宫的宫里!”
——“后宫那些人都是私下里怎么笑话本宫的你可知道?”
有心腹的禀告。
——“殿下,国师炼制的丹药极为有效,皇上的身体经过这一番调制,似乎愈发的强健,相信过不了多久怕是……”
——“殿下,不能再等了,皇上……明显没打算让位。”
——“这事越早做准备才好,迟了,一切都不过是为旁人铺路。”
有夏侯骞的嘲弄。
——“看来我们的合作也不是那么顺利,别最后你连这个太子之位也保不住吧?”
——“先前的毒药太毒,这是另外一种慢性却也至毒,但只有分量到达一定程度才会显现。”
——“量少一些太医院那些老东西压根查不出来,最后需要另外一味药将这些毒引出来才会彻底爆发。”
太子倒了两碗,再抬眼时,眼底的复杂已经变回濡慕:“父皇,儿臣想陪你喝一碗,儿臣今天心里有些难过……”
他没说为何难过,成贤帝却懂。
他懂,却也没打算心软。
成贤帝只当不知,他望着摆在面前的两碗汤,随意端起一碗:“朕知道你是孝顺的,你且放心,一个皇嗣还影响不到你的位置。”
太子像是被安抚住,开心起来:“儿臣明白。”
父子两个难得这般温馨喝着一个盅里的参汤,但心思各异。
太子不想这么做的,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让他足够理智,一旦自己的身世暴露,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所以在此之前,他只能让自己心狠。
成贤帝与太子随后兵分两路,成贤帝去接刘贵妃,太子先一步去宴会。
他一步步走到御花园,远远瞧见景家兄弟二人正准备落座。
太子忍不住想上前一步,却最终停下步子,只隔了远远的距离就那么隔空瞧着景长霁。
景长霁察觉到什么,皱着眉偏头,等对上藏在柱子后的太子,他只当没看到,重新偏过头。
眉头却随之皱得更紧,太子那是什么表情?
太子不会因为身份打算今晚上动手吧?
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逼宫,毕竟太子如果有所动作,卫殷不可能不知道。
那就是今晚上因为龙嗣的事,受刺激了?
景长霁来时心头那股子不安,愈发浓烈起来。
但为了怕景大哥担心,被景长霁稳稳压了下去。
好在太子没有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宴会也很快开始。
成贤帝与刘贵妃很快到了,众人起身行礼。
成贤帝比上一次见到时又年轻精神不少,众人心里诧异的同时又忍不住频频去看太子。
今晚上是成贤帝与刘贵妃的主场,但太子也来了,却颇为尴尬。
成贤帝这般年轻,刘贵妃又是宠妃,如今又怀有子嗣,成贤帝如果等皇嗣长大后依然在位,到时候这储君之位……还是不是太子的还真的说不定。
成贤帝将众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却并不在意,只是宴会进行到一半,突然有一个大臣不知醉酒还是如何,跑到大殿正中,猛地跪在地上:“皇上,老臣有事禀告,事关太子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