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玉容那番话让祁轻筠很快意识到自己死后一定有人冒充自己去找过钟玉容,甚至是钟雪尽,可是死而复生这么荒唐的事情,钟雪尽怎么会信?
何况,见到假冒的人以后,钟雪尽真的认不出来那不是自己吗?
还有,假设对方真的借着各种理由瞒天过海,以自己的身份,对钟雪尽做过什么?
钟玉容说的那个被坑了是什么意思?
祁轻筠觉得头痛欲裂,脑子都快想炸了:
他岳父钟知春本来就一直不喜欢他,在结婚之前就觉得自己一个穷小子是想利用钟雪尽攀高枝,强行命令自己和钟雪尽分手,甚至在之后对钟雪尽背着他未婚先孕这件事大为光火,对始作俑者的自己冷眼相待,所以一直到自己死,他都未曾和自己的岳父和解过。
在自己死后,如果有心之人想利用自己的身份对钟家做什么,钟知春岂不是更讨厌他?
听钟玉容说他还有个儿子,那他儿子在钟家过得怎么样?
对了,自己和钟雪尽还有个孩子!
一想到这个,祁轻筠精神一震,心中的乱麻瞬间理清,被脑海中弹出的几个字重重地击穿心中的茫然和焦躁,心中燃烧的无措和迷茫像是被水扑灭,只剩下冷静。
这是他和钟雪尽的孩子,不论如何,他都一定会找到他,将他抚养长大。
思及此,祁轻筠身上的疼痛才逐渐缓解下来。
他扶着墙站起身,迎着风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脸,想要努力缓和下面部的肌肉,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了眼泪。
......果然还没有那么容易钟雪尽死了接受这个事实。
即使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祁轻筠在亲耳从自家大舅子钟玉容口中听到钟雪尽死了这个事实后,心中还是疼痛不已,像是被放在烈火中灼烧了无数遍,再拿出来时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祁轻筠苦笑一声,低头锤了锤酸疼的一腿,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重新往医院走。
医院灯火通明,医患往来,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茫然和疲惫的神情,隔着大老远,祁轻筠还能听见一个老头跪在地上,痛哭失声地伸出皱巴巴如同树皮般黄的手指,拉着一个护士小姐衣角,手中抱着一个相框,口齿不清却带着让人忍不住动容的哭腔道:
“我老伴呢?谁看见我老伴了?”
而他的家人正围在他身边,忍着眼泪在和护士姐姐道歉,一边鞠躬小声说着不好意思,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老头从地上拉起来。
祁轻筠和周围的人一样,看的心有戚戚,总觉得自己现在和这个没了老婆的鳏夫也差不了多少,心中泛酸,不太敢靠近那老头怕又引起伤心事,脚步一转,硬生生多绕过一个走廊,才回到楚却泽的病房前。
楚却泽已经醒了,半躺在床上温柔地看着趴在他面前睡着的祁有岁,身边的床头柜上摊着一幅画,是一副及其漂亮的素描红玫瑰,隔着一张纸都能感受到其中逼真的馥郁和炽热。
祁轻筠走到靠在门边在椅子上睡着的钟雪尽身边,顺手脱下衣服,蹲下身来给抱臂微微蜷缩着肩膀的钟雪尽披上,盯着他看了片刻,看着对方因为寒冷蹙紧的眉毛舒展开,才直起身,转身对楚却泽道:
“好点没?”
“好点了。”楚却泽有些不好意思,耳根都红了,指尖抠了抠手指:“对不起,麻烦大家了。”
“我倒是还好。”祁轻筠摸了摸祁有岁的头,意外地发现手感竟然还不错,像个大狗狗似的软软的:“他倒是被骂的不行了。”
楚却泽的脸一白,惭愧地地低下了头,像个不知所措的兔子,恨不得拉下耳朵挡住自己的眼睛逃避现实,嗫喏道:“......对不起。”
“你很喜欢他?”祁轻筠坐在楚却泽身边,余光落在那张红玫瑰素描上,拿起来看了一眼,指尖顺手弹了一下,赞赏道:
“他画的?画的挺好看的。”
楚却泽紧张地看着祁轻筠的动作,生怕对方给自己弄坏了,在祁轻筠看过后就赶紧拿到怀里抱着,像个恶龙护住了想要的珍宝,警惕地看着祁轻筠:
“......他画给我的。”
“哦.......”祁轻筠挑了挑眉,好笑地勾了勾唇,意味不明道:
“他倒是不笨,知道你不能碰花,所以给你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