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委屈。
羞愤不甘,情绪焦躁……
他有很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偏偏别人还那么浪费。
朝慕云心下明了:“你的人际交往很困难,交朋友并不容易。”
樊正达仍然绷着脸,但委屈的表情更深了。
朝慕云声音略缓:“为什么常和薛谈在一处?”
他若时时尖锐,樊正达大约非暴力不合作,他这么一缓,气质也温润了,樊正达就哼了一声:“不和他在一块,还能和谁?这里就他一个人愿意和我说话。”
朝慕云:“可你分明很抗拒他。”
“我没有,你瞎说!”
樊正达觉得这个病秧子太过分,一下故意挑衅,一下舒缓温柔,转而又变的尖锐,到底想干什么!
朝慕云轻轻一笑,他想要的,当然是最大程度调动对方情绪。
“你自己也知道的,不是么?此间‘亲近’只是偶然,他想要的并不是和你交朋友,也没有互利互惠,而是确保你‘相看’这件事顺利,这一点对他来说很重要,可能有利可图……你能带给他什么呢?黄氏母女的高门大户,地位不俗的姻亲关系,人脉?还是他给你带来了一些利益,他身上有你想要的机会,遂你也虚与委蛇,又刻意表现?”
樊正达双手环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说话时不仅双手环胸,还身体后仰,左脚踩在地上,右脚侧后些许,搭在椅子一角,这是一个厌恶性逃离的反应,话不投机,对方很不想继续沟通下去,又或者——
刚好戳中了对方不想聊的点。
朝慕云几乎立刻断定,樊正达并非不懂他在说什么,他非常懂。
所以不想聊的是前者,还是后者?
指尖摩挲着茶盏壁,青釉瓷触感滑润,一点点暖了指尖。
朝慕云又道:“此次相看,他是陪你来的,还是本身这次议亲,就是他找的机会?”
樊正达怔住,口鼻微张,双眉提升,并向中间聚拢,上扬,此同时嘴巴下意识张得更大——
这是一个很标准的冻结反应,先惊后怕,就好像在说——你怎么知道?
朝慕云垂睫:“你知道薛谈在干什么,对么?你想和他一起干?”
樊正达立刻摇头:“他还能干什么,我也没有想和他合伙。”
说的话和肢体情绪表达不符,他在说谎。
“我观你们年龄相仿,家世背景似乎也相差无几,你甚至于读书一事强于他,可你现在一事无成,他却日子无忧,你想做什么,得处处寻人帮忙,他却是吃人酒席,受人请托的那一个——”
朝慕云声音微慢:“你就没想过,也要过这样的日子?”
樊正达紧紧抿着嘴,瞳孔转开,视线闪避,没说话。
他胆子有些小,朝慕云知道,双手捧着茶,继续发力:“你看看你自己,一把年纪,无有家财,无有地位,连相看都得借衣服穿,人姑娘也瞧不上你……”
樊正达双手握拳,牙齿微磨,情绪更加烦躁。
朝慕云知道,戳中他的点了。
“你被黄氏选中,来此相看冷春娇,是不是很荣幸?这样的大家小姐,可不会随便见外男。”
“你有完没完!”
樊正达终于爆发:“这种大家小姐怎么了,这种大家小姐还不是到了十八都嫁不出去!她配我还亏了么?她娘都没二话,她凭什么瞧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