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皇族,按理是天之骄子,侍卫一条命在他们眼里,根本无关紧要,但也没必要自己亲自下手,还引得先帝震怒,对他更为不喜,甚至连生母一起打入冷宫……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辛秘?
想了想,朝慕云道:“过往只是对他性格成因的推测,下官的意思是,追查方向,我们应该重视这两个字。”
女人。
典王对女人有复杂的情感投射,身边必然少不了女性存在,欺辱也好,疼爱也罢,总得有人扮演他想要的角色。
朝慕云伸手:“然后是四个问题,一,什么事情,与他脱不开干系,必有其身影;二,他现在想做什么,将要做什么;三,在他的计划里,什么东西最能阻碍他,最能限制他,他不得不提防行动;四,遇到怎样的事,他会忍不住,要去动。”
这几个问题很有意思……
夜无垢指尖摇着扇子:“谋朝篡位,心怀不轨,与朝堂有关大事,必有他或观察或作祟的身影,他想要谋害天子,十六年前就刺杀过,皇位于他而言有无比巨大的吸引力,包括我这个身份,若有一□□廷宣告,找到了失踪十六年的皇子,江山有继,恐怕他很难继续躲在暗处,必须行动,因为再不动,就没机会了。”
所以自己的存在,很重要,也可以是最有力切中的时机。
闻人长颌首:“谋朝篡位是大目标,然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事,则是保住自身——如今蛛娘娘榴娘娘皆被翻到明面上,漕帮又有内患,典王现在想必焦头烂额,正手忙脚乱的撤各地据点,但他不知道我们掌握了多少,遂不大敢盯得太紧,怕反倒引火烧身。”
那接下来的动作,势必得盯那些据点更紧了,看能不能打开新的突破口。
承允帝抚了抚须:“你说他对女人观感不一,有特殊的执着癖好,那便是,这些女人能抚慰他,让他安静,也能比别人更能挑动他的情绪,最限制他,我们可从查找这个方向下手。”
“是,”朝慕云道,“还有,观他习惯,喜欢藏在背后,借由别的事搅动风云,趁机获利,并以此为荣,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利用这一点,给他制造一个‘时机’?”
夜无垢笑了,微微侧身,凑近朝慕云:“你的意思是,钓鱼局?”
朝慕云同样微笑,显得谦谦有礼,君子极了:“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么。”
夜无垢:……
他清咳一声,伸手端茶,低眉慢饮,尽力克制。
病秧子……实在太知道怎么勾他,又坏又乖,还冲着他笑,在别人面前也不知道收敛些,万一他扛不住,叫别人看到了可怎么好?
毕竟男人这种物种,有些冲动是藏不住的。
那些滋生在暗里的野望如火在烧,好在寂寂夜色,烛光轻摇,视野比不过白日,并没有人发现。
闻人长思索片刻,转身去屏风后,抱了几个卷宗出来:“正好这里有几桩待核之案,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尚未查实,若不然,便从这里挑一个出来,看有没有推动?”
朝慕云看向承允帝。
承允帝抚了抚须:“也好。”
他将摆在面前的几个卷宗一一翻看,须臾,指尖微顿,思索片刻,将这些卷宗推到夜无垢面前:“你来看看,选哪个好?”
夜无垢也没客气,低头看翻开的几个卷宗。
闻人长做大理寺卿多年,朝堂经验也丰富,自不是无的放矢,积压桌上的待核案件那么多,专门挑出这几样,必有根由。
夜无垢快速阅完大致,几乎不假思索,扇子就指向了中间那一桩——
“这个,工部侍郎王德业之死。”
闻人长笑了:“为何选这桩?”
“去岁初夏至今,先后有暴雨洪灾,后有暴雪频袭,我朝百姓受苦不知凡几,漕帮去岁损失也非常大,我听有经验的老人说,这种年景不好的时间,只能硬扛,至多两年,就会转好,可这两年,怎么过?”
夜无垢扇柄点在卷宗的一行字上:“春末,工部侍郎接旨,前往江南修渠,还未出京,就意外身亡,死亡地点——距离青楼很近。”
马上就是雨季,水患必须得加紧治防,工部必须得尽快派人出去,但本案不破,让派出去的人如何安心?生命安全又如何保障?此其一。
其二,治水路段虽然说在江南,但在江南上游,那里离客帮鸱尾的地盘有一段距离,但他也略有耳闻,那里,应该有漕帮主帮的人鬼鬼祟祟,若这桩命案与漕帮有关,岂不是线索便能联动起来?这么大的危险,典王可还坐的住?
最后么,就是青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