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华开济打仗从无畏惧,每每都是先锋军,第一个冲锋陷阵,自身生死,他很少看的特别重,华家几代都是武将,马革裹尸的事看惯了,不惧死,才能得生!只要手里的刀够快,杀的敌人够多,自己就不会有事!

但今次不一样,他的目的不是冲阵杀人,而是要保护,这些冲过来死士是该死,但朝慕云的安危更重要,小朝大人身中剧毒,身子好不容易养好一点,丁点伤都不能受的!

对方路线猥琐,总想绕后,华开济不想朝慕云受一份伤害,难免有些掣肘。

“你快——”

一个‘走’字还没说出口,突然边上冲出来两个黑衣人,跳进圈内,帮他抵挡这些死士。

死士其实也穿着黑色夜行衣,黑巾覆面,两方很像,但华开济看得出来,完全不一样。两位新来的不管衣服质地,还是武器样式,都精致了很多,武功路数虽过于凌厉,略显嗜杀,杀人动作也太狠,但路数很正,会冲刺杀人,也没忘保护自己,这两位朋友可不是死士,是过来帮忙的!

华开济眼睛一亮,功夫不错,意识也够,这是哪来的人?病秧子深藏不露啊!

他就知道他这双招子,没看错人,病秧子这人十分值得深挖!

就是有些小气了,才来两个人,你哪怕再给一个呢,这群死士能立刻清完!

朝慕云靠在墙边,一动没动。

术业有专攻,案子他会分析,遇到这种危险境况,还是得听专业人士的指挥,别人没让他跑,他就最好不要擅自行动,为免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又不会武功,没有耳力,哪知哪个方向跑最好,万一一不小心,自投罗网,自己跑到了别人的包围圈,岂不更添麻烦?

想法没错,不料靠的这面墙年久失修,近来被经过的车马撞过,一块青砖毁损了一半,表面十分粗砺,暗夜不查,他手不小心按上去,磨破了层皮,渗出了血。

出血量很小,算不上什么伤,朝慕云也并不怕血,就是有毒在身上,近来又吃了不少药,他血的味道……其实并不怎么好闻。

被这个腥味激到,加之突然遇到刺客,心绪难免波动,喉间一阵腥甜——

“噗——”

他吐了口血。

这口血吐出去,胸口反而没那么闷,舒服了很多。

他倒也没害怕。

槐没在给他诊病开方的时候就说过,泉山寒之毒,攻击肺腑,一天没彻底解毒,就会有吐血症状,哪怕现在身体调理的还行,也会偶尔遇到这种状况,叫他不用担心,吐口血就吐口血,反正以后会帮他补回来。

他是受得了,有人受不了。

夜色之下,一抹亮银自远及近飞旋而来,蒙着冷冽月光,携着无尽杀意,所过之处,无不溅起血花处处——是夜无垢的扇子。

夜无垢勃然大怒:“我的人,尔等也敢动!”

他的身影比以往所有时刻都迅疾,他手中扇子,比以往任何时刻沾上的血都多,紫色纱袍旋出虚影,金色面具头角峥嵘,所过之处,无不让人生畏。

他杀出一条血路,快速落到朝慕云面前,看到对方襟前吐出的血渍,眼底血红,疯劲上来,转身就拿着扇子对着黑衣人一顿削——

“都给我受死!”

认识夜无垢这么久,朝慕云见过他风流倜傥的玩扇子,见过他眼底荡起的桃花,见过他扇子掩面,暧昧调侃和恶趣味捉弄,也见过他用扇子做武器杀人。

扇为君子佩,这个人喜欢用扇子,是真心喜欢其风雅意趣,也是在提醒自己,不管身处什么样的环境,都要时时保持克制,但他从不惧怕危机,该出手时,亦干脆利落。

田村之时,他一人独对漕帮暗袭,朝慕云看到过他对阵,他武功之高强,打架策略之缜密,纵对面是一支队伍,也完全扛得住,那一场架打的有点凶险,这人心底未必没有担忧,但他打的很自如,很潇洒,远不及今日血腥。

他今日,纯粹是在杀人。

月光之下,宛如一座杀神,令人生惧。

“夜无垢。”

朝慕云浅浅叹气:“我没事。”

夜无垢听到了病秧子的声音,嘴唇紧紧抿起,顿了片刻,还是收起扇子,走过满地尸体,来到朝慕云面前:“……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