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朝规矩:官不与民挣利。意思是当官了就不能做买卖经商赚钱,违者严重一些罢官杖刑,法律条文是摆着明白上,但仔细数,世家门阀、做高官的能没个产业链?
能钻漏洞的。
一般是妻舅家做生意,给当官的送钱。若是妻家也牛走的仕途,那还有,挂在管家、家奴仆人头上,或者信的过的下属,反正当官的有权势,那讨饭吃的仆人还敢反水攀扯你不成?
先给你随便按个什么罪名就能办了你全家,让你有苦说不得。
这种情况比比皆是,只要不是发展成沈万三那种规模财富,上头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官官相护——大家都这么干。
就没听说过哪位大人因这个名头真罢官的,若是有,也是因为犯了什么别的事不好对外宣,选了个最不起眼普通的借口把人办了。
顾兆一边走一边大概跟周周科普了下。黎周周没想到里头门道这么多。
两人到了铺子,一瞧爹已经‘怒发冲冠’了,倒是铺子外头的掌柜的弓着腰笑呵呵的,顾兆一看就知道,对方不是来找事硬碰硬的,是来服软的,便也笑着上前,听听掌柜的放什么花样屁。
“这位便是顾秀才了?长得真是一表人才,一看日后必成大器。”掌柜的先笑着攀谈。
顾兆拱手,笑说:“夸赞了,阁下是?”
掌柜的哪敢担这么个称呼,腰低了几分,赔笑说:“顾秀才说笑了,我老徐,一介布衣,在金玉酒楼某个差事,人人叫我徐掌柜的。”
顾兆笑容淡了几分,“金玉酒楼啊。”
徐掌柜继续赔笑没上前,就站在铺子外头,姿态做的足,摆的低,说:“昨个儿发生的事我也听说了,真的不是我指使的,那两个混账小子想来酒楼做工,我听着说这两人手脚不干净便拒了,只是没说明白,怕他俩误会了,想拿什么卤煮法子来贿赂买我的好。”
“顾秀才定要信我,我在金玉酒楼做了十二年掌柜,金玉酒楼开了这多年,咱家哪里干过这样龌龊事?您要是不信,我对着天赌咒发誓担保!”
外头铺子围了不少人瞧热闹的。
顾兆听完是知道了,这徐掌柜是来刷名声口碑的,要是今日道歉人姿态足,借口棒,你要是不给脸,这就是舆论高地把你架住了。
路人这会想:人家都说误会,拿爹娘赌咒发誓说没做过还给你赔了礼误会一场,你还端着不放,这就没道理了。都是龌龊小人干的事,昨个儿一面之词,不能全信。
牛啊。果然是做掌柜的。
顾兆上前说:“哪敢让徐掌柜拿全家性命发誓,这要是哪路神佛听岔了,少漏了一字一句,误会了,真给逮了去多不好。”
徐掌柜眼皮子跳,这秀才骂他死全家呢。
顾兆顿了顿,和善笑说解释:“昨个儿有人闹事,说是金玉酒楼指使的,那闹事的空口说话,也没两方认证,只是我家根基浅,若是不问个明白,较真对错,那我家这营生买卖以后就不得安生了。”
“今日有人用这种小人手段对付我家,他若是赢了,以后保管对付其他家,整条街做小本生意买卖的,我是上官学,圣上仁厚,免了学费供着吃食,我是没事,可其他家生意要是毁了,开销嚼头怎么办?”顾兆说到圣上时,举高了手冲着天拱了拱。
徐掌柜见顾秀才拱手向天时,膝盖都软,也不知道是跪还是咋样,学着顾秀才行礼向天看,只是心里战战兢兢的,怎么还搬出了圣上?
这顾秀才可真不普通,是个难缠的,老板说得对,早知道就不该惹上。
“今个徐掌柜解释了,我便信了,都是做买卖的,我家诚信相待,想必您也不差。”顾兆笑眯眯说:“是不是啊?”
徐掌柜擦擦汗,“是是是,顾秀才说的是。”
“至于徐掌柜拿的礼,我家就不收了,既然是误会一场,我们家也不是拿昨个那事要挟图礼图银子的人家,说开了就成。”顾兆堵了徐掌柜送礼的话。
拿人手短,就算拿,也不能短着气收。
腰板挺直站着把礼收了。
徐掌柜正要让后头捧着礼的小二上来,说道说道赔的礼,是高声念了礼,让大家伙都瞧瞧他们赔了什么,还没开口就被顾秀才给堵了回去,一张脸憋得哟,可不能真的不送。
人家说不收,你就回去,那今个来做低了姿态就成笑话了。
黎家的名声又好了一截。
徐掌柜这会是看明白了,顾秀才年纪轻轻的肚子里弯弯绕绕多着呢,不能自持身份,还真的贴着,软和着,巴着人家,求人家收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