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贾们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一张张烦躁的脸,忍了城中来回运石头。
“这石头这么大,怎么修路?别把人绊一个跟头。”
“谁知道咋修,说是水泥,这水泥从去年嚷嚷到今年,谁见过?莫不是新来的胡乱编排起来的,还说要给城里修路,哄得那些大老爷个个听话,我才不稀罕走这泥啊水啊的路。”
“就是,谁稀罕啊,呸晦气。”耽误他家做买卖。
播林府县。
陈家大郎绕了条道,没直接去容管,先跑到播林去了。他家不如李家急,毕竟容管县令可是李家的姑爷,李家被顾大人记上了,那自然是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到容管去办事,所以走的是昭州直接到容管的路,近。
陈大郎耍了个小心思,他总觉得爹被新大人给迷了眼,灌了不知道多少迷魂汤,反正是出人出力出钱,还口口声声的让他们敬重顾大人,不敢造次。
啥啊。
陈大郎不服气,面上答应他爹,实际上老觉得新官就是嘴上花花,他爹年纪大了,指定是被骗的。自去年说是修路,修什么水泥路,更别提还说让他们陈家有段功德路。
路呢?
毛都没见到。
陈大郎心里不服,可胳膊拧不过他老子的大腿,这次借机去容管办事,非得拆穿了新大人的谎话,他心想,播林是最早修路的,这都半载多了,没修个囫囵完整,总有十来丈吧?
他得见见那水泥路到底长啥样。
要是没有——陈大郎冷笑了声,他非得告诉他老子,让这嘴花花的新官狠狠栽个跟头!
陈大郎是出了昭州城,因为这边到处修路动工,怕有人瞧见他没去容管去了播林回头跟他老子告状,便骑着马绕了小路一圈,给走的迷糊,按理是该到了播林了,入眼还是坑坑洼洼的泥土路。
啥水泥路啊,没瞧见。
果真是骗人的。陈大郎带着随从一骑就是大半天,眼看天麻黑了,赶夜路也不安全,随从说大爷,前头有个村子,咱们去借宿一晚。
便赶马到了前头村。
这村里人见外来脸生的都是戒备,陈家随从报了陈家名,又给了些银钱,这些村民才松了戒备,邀请三位进院子坐坐歇息。
陈大郎问:“老丈,这里是不是播林府县?”
“你们去播林啊?你们走歪了。”老丈回,站起来指着方向,“你们明个儿从我们村后头绕,走个半天——哦,你们骑马啊那就快了,很快就能见到通天路。”
“啥通天路?”陈大郎问。播林一个府县,还有什么通天路?
这名字起的大,昭州城都不敢这么叫。
老丈笑的脸上皱纹都簇起来了,嘴里门牙还缺了一豁,可浑然不在意,高兴说:“那条路啊是我们这么叫的,听说是什么水泥路,可那么好的路,平平坦坦的,我活了这把年纪是再也没见过这般好路,那水泥路叫低了……”
一条路名字还有高低之分?
陈大郎不信,这老丈一辈子活在乡土村子里,能见过什么世面?这水泥路能有昭州城他陈家门口青砖铺的好?
老丈见陈家人不信,也不辩驳,明个儿啊去瞧见就知道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未走过如此的路,年前时下了几场雨,雨水一冲刷更是干净,没有石子,没有坑坑洼洼的泥坑,走到上头平坦,不会污了鞋袜,多好的路啊。
听说到时候闲了还会修村道,村道没有县道宽,可一想到村里也能修如此的路,老丈是高兴的饭都能多吃两口,要是村里路通到大路上了,那以后孩子们田里干活,他能背着菜去府县里头卖,走在上头轻快,多好啊。
陈大郎不信,在农家和衣将就睡了一晚,第二天起了大早,打马去播林府县里头再吃,这农家的饭菜他吃不惯,都是杂粮喇嗓子——
“大爷,你瞧,前头是不是那老丈说的通天路?”随从眼底都是震惊。
陈大郎远远瞧去,一条笔直宽阔的石青色路,因为两边各有野草野花,显得这条路干干净净的,他心中震撼,可碍于颜面,嘴硬说:“也不就是这般,跟家里门口那条青砖路差不多。”
可等打马过去了,马蹄发出哒哒哒的声响,陈大郎与随从便是对着这条路哑口无言,不知道说什么了,尤其是陈大郎。
青砖路是好,可青砖费钱,铺起来有砖缝,会有杂草从缝里钻出来,风吹雨淋时间久了,底下砖会活动,有时候下雨一脚下去,那不平的砖翘起,缝隙呲人一脚面的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