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面自然是寒暄,不过也没多客气。王坚同黎春打过交道,还算是熟,说不吃了——黎春做饭也没做多少,反倒问:“怎么连个下人也没有,你还亲自动手?”
黎春先招呼圆圆坐下吃饭,这才说:“名头是副院长,可救济院的银钱补助全是衙门发,现在就圆圆同她娘俩人,她娘不需要我操心管饭食,就圆圆一张嘴,还请什么下人?我自己来干就成了。”
“衙门发的钱我想存着攒着,留着以后救济院修葺,或是谁病了看病吃药这都是钱,反正能省一些就一些。”
黎春不把自己当个‘官’,她就是个家奴,是个下人。黎家仁厚买了她,不嫌弃她,尤其是老板看重她,处处体谅她,如今还把救济院交给她办,她又不是娇小姐做不了活了?
她想把救济院办好,把里头要照顾的人照料好,才不负老板。
“你今天怎么特意过来,什么事直说吧。”黎春也不同王坚客气,她知王坚也不是那种无事献殷勤油滑之人。
王坚便把吉汀府县里椰货厂的林巧娘事说了。
“也没多复杂,林巧娘她婆母太刻薄,还抠门,林巧娘男人孝顺听他娘的话,这次发年货我才知道,林巧娘七八月时已经有四五个月的身孕,这人之前孩子掉过一次,好像也是月份略大了些。”
陈二娘听到此便没忍住,“这位林巧娘现如今如何?”
“孩子还在。”王坚知道二小姐问什么,他一说,屋里大人脸上表情都松快安定了,王坚继续说:“她本来是想今年请了工不干了,等孩子生了后再干,我们厂里没有替工这一说,她婆母不乐意,嫌林巧娘矫情,还害怕被发现有了身子,是出主意让林巧娘把肚子裹紧一些。”
陈二娘从没见过、听过这样的事,那可是怀着孩子,之前还没过一个,这做婆母的怎么如此心狠?就是琳娘也听得诧异,她自然也没听过。
黎春脸上却平常,亲生的女儿到了生死关头都能卖出去换粮食,一个外人嫁过来的又不是自己肚子掉下的肉,心疼什么?
这种老虔婆。
“你直说。”
王坚:“幸好林巧娘做工时晕了,工友发现的及时,松了布条,人救了回来,还请了郎中看,肚子孩子也没事,不过之后不敢在请李巧娘继续干了,郎中说要保胎,工厂出了保胎费,她婆母怎么刁难要钱不提。”
“林巧娘月初生了个哥儿,孩子哭声弱,身体也小,脸上、身上带着青紫,她婆母说这是不详坏东西,要把这孩子溺死,我去的也赶巧,拦下来了。”
“黎春姐,你要是得空能不能去一趟?我不敢塞银子太多了,这老太婆就是吸血的蝗虫,不能让她得了甜头,那林巧娘娘家也是弱势,一大家子根本没依靠指望。”
琳娘先是心中不忍,急说得赶紧去吧,说完觉得不好,她怎么拿了主意,忙看母亲和黎春阿姐做决定。
那自然要去。黎春说:“我今日就去。”
“外头天阴沉,你今日动身,出了城要在外头过夜,不然我回府找了护卫,明日一同前去?”陈二娘问。
黎春:“早去早了。”不过二娘说得对,她一人不成,得叫了男人才成。
“我去喊苏石毅怎么样?”王坚问,林巧娘家里情况苏石毅也听了些,要是他出面,定也可以。
黎春嗯了声,“再多叫一些。”
“不用,生脸不如熟脸,苏石毅过去,厂里有男工,还有县衙的衙役,多少卖他几个面子。”王坚觉得他们这儿叫人多了,路上也耽搁。
“那就我和苏石毅跑一趟。”
黎春咬牙说。
为了快,黎春本来是想骑马的,可苏石毅说你又不会骑马,还是赶马车吧,万一林巧娘孩子要来昭州,没出月子的孩子不能见风……
这一通说辞,黎春只能坐了马车,由苏石毅赶着车。
黎周周是林巧娘家的孩子接到了救济院才听王坚说了原委,因为先知道了结果,因此听得时候除了生气一些外,其他的都还好——母子平安就好。
黎大是气得少吃了半碗饭。
这事避着福宝说的,可福宝带着汪汪偷偷听到了,听得他吓人还有不解,出来问大家,“为什么哥儿就是祸害?就要溺死了?”
顾兆都顾不得说福宝偷听这事,而是想着办法如何解释。
可没用,这是福宝第一次知道哥儿是‘贱命’这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