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初抱着膝盖,看着恒星渐沉,燃烧的金黄与地平线交相融汇,灼遍天际。他的声音仿佛就从地平线那么远的地方幽幽地传来。
“谭栩阳,你知道吗,我和他们一起生活了两千多年。我们跨越星河,抵御外敌,每天都在为了如何生存得更久而努力。”
“前辈们将我们的舰队努力守护了六七千多年,然后将它交到我的手上。”
“可它却在我的手上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岑初平静地说着,好像在述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但谭栩阳却知道,这些天隐藏在岑初身体恶化之下的痛苦与悲伤究竟让他多么难过。
谭栩阳张了张嘴,低声说道:“并不是所有问题与意外都能解决,这不能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岑初摇了摇头,说:“但你也知道,这并不能成为借口。”
“我们做的所有努力,都是在为了抵御‘意外’。但凡有一个问题与意外无法解决,所面临的很大可能就是灭舰。”
“……这并不能成为借口。”
“我是总指挥,本来应该是我来保护他们的,我才是那个需要对战争结果负责的人。”
“可现在呢?”
“该被保护的人一个都没活下来,唯一剩下的竟然是我这个最该负责的人。”他轻声说。
谭栩阳将他紧紧圈住。
“可你的存活是正确的,也是有意义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岑初对此没有答复。
谭栩阳见不得这时的沉默。
岑初没有表现出悲伤,他却反而像被扼住了呼吸。他低声打破了这平静:“难怪你后来每一次回到主旋体,出来的状态都很差。”
“不,那是因为一件更可笑的事。”
岑初沉默半晌。
“我的零维出了问题,所以我的身体才被连带着成为现在的样子。”
“我找到了修复零维的希望。”
“……可这希望,竟然是建立在他们的死亡之上诞生的。”
岑初轻声说道:“我需要一遍一遍回顾他们的死亡细节与记录报告,从他们零维凋亡的全过程记录里推测出我的零维所受的问题,推算出敌人的攻击原理和技术手段,再用它来进一步推导修复方案。”
谭栩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这……”
光亮的圆盘整个沉入,只剩下金黄的火焰仍旧不熄地烧着天边。
岑初望着地平线交接处连绵燃着的云朵,落寞地敛了眼。
“谭栩阳。”他叫了一声。
谭栩阳还沉浸在岑初刚刚最后说的那件事里,心疼得手脚发寒。
“……我在。”他哑声应道。
“坐累了。起来,背我走。”岑初自然地命令道。
谭栩阳沉默半晌。
“好,背你走。我穿个装甲,带你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