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他好几天没吃饭,青色血管埋在苍白皮肤下,搅了好几下才找对位置。冰凉的液体掺进温热的血液中,严谨痛苦地皱起眉头。

时间流逝,药液渐渐起效。

严谨清晰地感受到他大脑思维涣散、视线逐步模糊的过程,折磨了他三个晚上的白灯骤然熄灭反倒不适应起来,视网膜上仿佛还残留有四个刺目的光圈。

他的身体早在那场车祸以及这两年无穷无尽的加班中透支,禁不起一丁点折腾。药效带来了不健康的热,脸颊越来越烫,到最后呼吸都变成了一件难事。

严谨大口大口地喘息,惨白的脸色上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朦胧中又听到那个森冷的声音:“你从哪儿来的?”

严谨掀了下眼皮,微仰起头看问他话的人。

一身黑色西装的Alpha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严谨晃了晃头,他来自哪儿?他来自周家。

可他不能说,这是个秘密,只能烂在肚子的秘密。严谨缓慢地想,思维好像有些不受控制,按理说他都不该想到「他来自周家」这五个字。

他咬住自己的嘴唇。

不能说。

不知过了多久,严谨又听见那个人问他,“送你去梅德斯上学的人是谁?”

他自己去的……没有人送他,不过秦叔应该在他联系学校这个过程中做了什么,不然不会那么顺利……严谨的思维越来越慢。

其实他有通过数数查秒的方式记录时间,但他现在的思维太慢,数的断断续续不说,还总忘了他查到了哪个数。

严谨摇了摇头,大脑昏昏沉沉,他在梦境与现实中徘徊。梦里秦叔就站在他面前,问他在梅德斯星球的生活怎么样,顺利吗?

他想说很顺利,谢谢秦叔关心。话滚到嘴边,才吐出半个音节,他又反应过来不对劲——秦叔不会和颜悦色地关注他的生活。

都是给周家干活的仆人,他们足够熟悉,一个眼神、一个手势足矣,话不用说全。于是他意识到这场景不对劲,他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摇头。

他用力地握拳,尽管手上没什么力气,但双手使劲儿向下压,总能使手腕贴紧手铐,进而产生可以令他短暂清醒的疼痛。

然后捕捉到了更可怕的信息:“再加一点剂量,这个Beta不简单。”

“这已经是Beta能承受的最大剂量了——”

“再加。”

……

尖锐的疼痛被无限拉长放大,呼吸越来越困难,冷汗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衬衫,黏黏腻腻,非常不舒服。

严谨很少有这么狼狈的情况,在周家那些年,严谨永远妥帖;去梅德斯上学,那边民风政策包容开放,没人拿性别说事,成绩优异谦逊有礼的他其实很受同学欢迎。

后到总台「打杂」,狼狈了些却也穿西装打领带,虽然是Beta,但一说在总台上班,总归有一份体面在。

严谨不舒服地蹭了蹭椅子,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去梅德斯之前,你住在哪儿?跟什么人接触?有什么朋友?”

住在哪儿……住在周家。

跟周家的人接触。

朋友……

严谨呼吸变得急促,他没有朋友,给周家干活、给周理当影子……他们同进同出十二年,他最熟悉的人是周理,可他却不能在外人问「你们是什么关系」时说一声他们是朋友。

他们不是朋友,他们是主仆。

严谨没有朋友。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