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后悔送出的这剑。
而是悔恨自己口口声声喊出的道义还不够凛然卓绝。
他似乎更希望作恶多端的人不是魔头,而是仙尊,更希望自己不是为了给道友报仇,而是为了天下大义。
云谏忽然笑了。
他攥着剑一点点抽出,他不觉得疼,以至于那伤口汩汩淌血,狰狞不堪,他都面不改色,甚至温和的浅笑都在鲜血的衬托下森然起来。
这一次,他没有手软了。
轻轻松松便扼住那修士的喉咙:“你们都认为是我做的这一切?”
无人回答,一片缄默。
但他们望着云谏的眼神,已经诉说清楚他们是如何想的了。
云谏轻笑一声:“我原本还觉得诸位是被蒙蔽视听,只要澄清,只要真相大白,一切的误会都会如浓云飘散,但是……现在,我明白了,诸位见不得那天光,自然不希望浓云渐散,哪怕真要散开,你们也会想方设法继续找理由堵上!”
“是也不是?”云谏双眸渐深,眼尾蓦然烧红。
无人答他。
掌心一用力,咔嚓一声,修士脖颈断裂,当即命殒。
“那便是了!”
道场风凛,天光被乌黑的浓云渐渐遮蔽。
染血的白袍翻飞,银丝飘飏在身后,俊美无俦的脸已失血泛白,可那双桃花眶中的琉璃珠却渐渐深沉,浓黑成一团化不开的墨色,猩红的光粼粼波动。
明明身怀神力,是先天神祇,却跌落凡间,被囚困锁缚;明明是九重天的凤岚殿下,却被批命祸为不详;明明在人间这千年,他从未无端杀害任何一个人,却被视为妖魔邪祟。
神族不容他,人族也不容他。
他大抵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了,若这就是背后之人想要的,或许已经成功了。
但他唯一留存心中的执念尚未消散。
他要将夜!
滔天飓风席卷而来,摧折百里,炽白的烈焰从身体内迸出,云谏泛红的眼死死盯着钟离泽。
“从你开始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下,凤凰涅槃火就倏然热烈腾烧,将钟离泽整个包裹其中,凤凰涅槃火不同于凡火。
即便是神祇都能烧个半死,更何况只是一个靠邪魔歪道堆砌上大乘修为的冒牌货。
高温灼烧下,钟离泽勉力自保的法器一样一样被消融。
那些人口口声声喊着:“仙尊小心!”
却没有一个人会上来帮他。
原因很简单,仙尊都不能对付的妖邪,我们上去就是送死啊!
甚至有好些人见钟离泽就快抵抗不住了,竟脚底抹油开溜了。
炽热的白焰烧焦了钟离泽的发尾,又烧毁了他半片胳膊的皮肤,渐渐燎上他的侧脸,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中,他目光渺然,望了一眼阁楼之上。
心中默念:风无幽!你还不出手吗?你要看着我死吗?你捏出来的这具身体你就忍心看它毁掉吗?
钟离泽的传音被风无幽听见了,但回答他的却不是风无幽,而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