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沈昱自己说破,汤子宁慢慢品出了三分。他使劲点头,头都点完了,才猛然反应过来——曹家老幺的水平竟然在我之上?曹家老幺?怎么会呢?
沈昱身后,蒋陞、曹录和婓鹤全都维持着目瞪口呆的姿态。
厉、厉害了,音奴这一通胡编乱造,听上去真像那么回事,竟然把在场的人都糊弄住了。不愧是音奴啊,在这种紧要关头,他竟然还能装得如此淡定!
大张、小张什么的,有汤子宁这种经人提点后能品出一二的,也有品不出来的。当下就有人不服,咄咄逼人道:“阁下是谁?我见阁下眼生,为何不报上名来?”你连自己姓什么名什么都不说,我怎么敢信你这一通分析是对的?
沈昱没觉得生气,心情很好地说:“沈昱幼时曾写过一首诗,其中一句是‘愧玉怀身常自罪,奉孝平生再不提’。”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七岁那一年写的。
汤子宁一脸茫然。身为香莲社社长,他竟然不知道这句诗!
这时候,反倒是婓鹤站了出来:“我知道!这首诗经由沈丞相好友,永安书院的院长之口,在小范围里传播过,后来不知怎么就不传了。我爹在外头把诗听全了,回家就教我背。我那时连字都认不全,费了大劲才勉强背下来。”
如今回忆起来仍觉得心酸!沈昱,你不经意间毁掉了我童年的好多温柔!
见很多人不知道此诗,婓鹤就把全诗背诵了一遍,还加上他爹当年给出的解读,滔滔不绝地讲述了起来:“沈昱小小年纪便有了清官之志,愧玉怀身常自罪就是说他连自己身上多戴了一块玉都觉得惭愧,觉得不该这般奢华……”
沈昱:“……”
说得很好,但是不要再说了。
“你理解错了。”见婓鹤越说越偏,沈昱忍不住打断他,“沈昱写诗的本意并非如此。”他之所以提起这首诗,是因为它能作为证据,证明情信和他无关。
然而,香莲社的其他成员已经被这首此前未曾听过的诗深深吸引了!那是沈昱七岁做的诗!七岁!不愧是我男神,七岁时就有了这么伟大高洁的志向!
周围有些虽不是香莲社成员但一直对沈昱心存善意的人,也忍不住替婓鹤说话:“我觉得这位小兄弟说得没错。理解得很对!沈昱开篇就直抒胸臆……”
“这么说来,确实很少在沈昱身上看见玉饰!”
“他从不用玉簪,多用竹簪和木簪。腰间的话,我见过他佩素色香囊和雷击木牌,好像确实没见他戴过玉佩……原来如此!原来他幼时就发了宏愿!”
汤子宁摸了摸头上的沈昱同款木簪,一脸感动:“我单知道他生活简朴,却不知道他在七岁时便已经立了志……”我要和他一样,日后做个清官!
沈昱:“……”
你们理解错了!
别犟,以我原作者的身份发誓,你们真的全都理解错了!
第七十五章
愧玉怀身常自罪, 奉孝平生再不提。
“第二句分明在讲不能奉孝之遗憾,你们解作立志之诗,未免有些牵强。”沈昱觉得自己这诗明明很好懂, 抒发的是对长辈的怀念之情,哪里立志了?!
周围立时响起几声善意笑声, 笑沈昱的想法过于简单。
汤子宁拍了拍沈昱的肩膀,叹道:“自古便有忠孝两难全之说。想要当一个清官、好官, 需要时刻将百姓放在心上, 故不能常常奉孝于父母膝下……”
看看那些外放的大臣吧, 他们大都是自己在外为官,父母守在老家, 如果孝顺是每天在父母跟前早请安晚汇报, 那他们只能不孝了。再看看那些朝中的重臣吧, 很多时候就连父母去世了都不能为之守孝, 所以才会有夺情一说……
在场的多是读书人, 对于忠孝两难全自然都有深刻的理解。
汤子宁话音刚落, 其他人纷纷接口。等他们说完了, 汤子宁看着沈昱说:“听懂了吧, 奉孝平生再不提便是这个意思。所以说,这确实是一首立志诗。”
沈昱:“……”
怎么办, 忽然觉得这些人说得好有道理。
如果我不是原作者,我就信了!
有人不死心地想要把话题引回到那封情信上, 没人关心沈昱当年是怎么立志的,我只想知道这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昱几乎是感激地看了那人一眼。
沈昱拿起情信, 指着某一行的“琪琚”一词, 在“琚”字上点了点:“我之所以说这封信不是沈昱写的, 还因为信里出现了这个字。为长者讳, 沈昱写这个字时,通常会少写一点,或者用其他字代替。但你们看这个字,它是完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