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既然遇到了,就顺手留下了一道神力,帮它过了这道坎。”
雪觅:“然后呢?”
时渊看着他:“灵智的生出并非一朝一夕,我虽留下的神力,续上了它所需要的力量,但是否能开智,依旧要看那株龙血草自己的命数,然后我重新设下结界,若今后有一天它能开智修炼成精,也算是一场缘分了。”
那株龙血草虽然当时并未开智,但显然有了极高的灵性,知道自己在帮它,于是亲昵地往他身上缠绕。
神生漫长孤寂,他又并未像其他上神一样开山立派收弟子,当那株龙血草往他腿上贴上来的一瞬间,他动了将其带回神殿的念头。
可惜当时的情况并不允许,他只能留下一道神力给它续上生机,又重新设下结界避免那株草还未长成,就被人采了炼药。
当初青鹿那一场封神大会,他在去往三重天之前,就想着既然出来了,那从三重天回云起时,路过一趟潜龙渊,看看当年那棵草是否长大存活下来,结果被半道掉下来的龙崽打乱了计划。
后来得知这龙蛋就是龙十七在潜龙渊捡到的,时渊就知道那株龙血草要么成了精离开了,要么并未度过那一道生死关枯萎了,因为一旦长成的龙血草,是逃不过被龙采摘的,但龙十七并未在那儿采到草,那只能是那株草不在了。
雪觅怔楞住了,所以他那么早之前就已经见过时渊了吗,如果不是时渊,他可能未必会有那个机缘,从一棵草变成一条龙。
这一刻,许多以前很模糊的东西突然就变得清晰了起来,也是在这一刻,雪觅好像第一次清楚的认知到自己的身份,他是草,不管他以后是不是永远都会是一条龙,但他的本源是草,一株生来就注定是龙的食物的草。
他很少去想自己的身世,小时候懵懂无知时,就已经被动的接受着全族对他的爱,那时候他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概念,被龙十七捡回去的是他,从蛋里爬出来的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些爱他的人也是他。
等他意识到所有人的爱因为他是龙时,他已经将族人视为亲人了,接收到爱的是他,付出自己爱的也是他,所以雪觅从小就想的很通透,不管他以前是什么,他以后都是龙啊,是他在死蛋里重生,他并没有占据别人原本的生命。
可是这一刻,得知了那些他记忆里没有,但却真实发生过的过往,雪觅心里突然惶恐了起来,他是草,无论那是不是一颗死蛋,他都是一个窃贼,他偷了别人的人生,哪怕那是一条注定不会破壳出生的龙,那也是别人的,那不是他的。
雪觅突然转身就跑,那份迟来的愧疚,那份占据了不属于他人生的羞愧,让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时渊,他不敢想象,皇伯伯和那些叔叔们知道他只是一个窃贼时,又会怎么看他,会不会对他失望。
密林里荆棘密布,雪觅跑的慌不择路,他只想快点逃离这里,甚至顾不得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在时渊眼中有多迷惑。
脚下一个不慎,被一截粗大的树枝绊住,但他并没有摔在地上,而是被人抱在了怀里。
感受到他的挣扎,时渊将他禁锢在怀中,抬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一如从前那样打趣:“多大了,眼泪还能说来就来?乱跑什么,这密林也不知道有多少危险的地方,你当这里是自家后花园,可以不带眼睛的跑。”
雪觅没有像以前那样呜呜着扑上去,而是哭着道:“渊渊呜,我是个坏蛋,你放开我,你要是知道,知道我做了什么坏事,你会讨厌我的…”
时渊却将他越发抱紧了几分,整个搂入怀中后,轻抚着后背,微微低沉的声音却稳得好像天塌了都有他来扛一样令人安心。
他没有问雪觅为什么突然像是被什么吓到一样受惊害怕,只是安慰道:“不怕,不管有什么事,都有我在。”
雪觅抓着时渊的衣襟,抽噎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头,不敢看时渊的表情和眼睛,缓缓开口:“渊渊,我如果不是龙,你会对我这么好吗?”
时渊轻笑了一声反问道:“我是否在意龙族,别人不清楚,你难道不清楚吗?”
雪觅这才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着他:“如果我不是龙,你也会对我这么好是吗?”
时渊:“我对你好,从来不是因为你是龙,只是因为你是雪觅,那个连话都还不会说,就非要粘在我怀里才能安心睡觉的雪觅,那个说哭就能哭的小哭包,都快一千岁了还断不了奶又怕丢人于是偷偷喝的雪觅。”
时渊道:“哪怕你只是一朵花,一株草,只要你是雪觅。”
雪觅觉得他应该要坦白,对渊渊坦白,对皇伯伯坦白,对所有人坦白,而不是心安理得,当无事发生。
却不想在他开口之前,时渊带着笑意道:“原来我们那么早就遇到了,小龙血草。”
雪觅猛地抬头,时渊看着他道:“如果当年我直接把你带回神殿,那我们就提前相处了几千年。”
雪觅紧张的拽紧了拳头:“你,你怎么…”怎么知道他是草精。
时渊如何知道,自然是将许多事情前后一联想,便很轻易就能猜到了,小时候龙十七说要吃龙血草精,年幼的雪觅哭着要跟他绝交。
雪觅第一次得到龙血草精丹,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问他有没有物种会吃同类。
这会儿听到他说当年那株龙血草后突然反应这么大。
最重要的是,雪觅说这里让他有熟悉的感觉,可他当年在龙蛋里,应该是没有出生地记忆的,所以他不该对这里感到熟悉。
不过有些事情,突然一下子就能想通了,为什么玄诗死了一万年,他们的孩子却时隔万年才破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