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他念诀的声音就沾染上了不稳的吐息和骤然拔高的气音。
月色被海水漂洗得隐约泛蓝,端坐的青年一手拢衣执扇,另一手指尖沾了幽蓝灵力凭空勾画符文,指尖不时轻颤,溃散的符文碎落成幽微的光雨。
他身上的流纹繁复瑰丽,像是艳鬼的华衣,温润清宁的面容隐约薄红,像是垂怜苍生的神明,又像是引人堕入地狱的妖邪。
最后一个符文完成时,宁宵长长舒了一口气。
不少被中途打乱的符文溃散的水雾淋落一身,混杂着其他,加上鲜活诡艳的咒文散出的浅淡幽香,每一寸肌理都充分浸润,像是某些剥去外壳的晶莹果肉,唇齿覆上甜美流浆。
占尽便宜的洛殿主轻声道:“少司天确定你赐我的不是艳福?”
“话不饶人。”宁宵合起折扇轻轻敲他,“去病,免灾,避凶,无邪。虽然依你的身份和修为是不会遭遇这些,不过这样我心安些。”
洛殿主夺过他手中的折扇,在修长手指间轻转把玩,忽而道:“我帮你放回去?”
宁宵轻咳了一声,把自己散乱的长发往后拢,露出浮红的锁骨。
而后洛殿主帮他拢上重叠衣袍,轻声劝道:“折腾了半宿,休息一会罢。”
宁宵躺下去,抱着怀里的洛闻箫,还不忘道:“日出前叫醒我。”毕竟答应了洛闻箫要陪他看海上日出。
第113章 欲照浮生(十)
夜色中的云京不减白日璀璨,平添幽美。
恢弘皇宫的最高处不是帝王之所,而是司天台。
朱璃高楼有人凭栏半卧,一手勾着琼觞,另一手去卷飘飞的重重纱帘,指尖丹蔻红得妒杀京中牡丹。
黑衣暗卫在垂帘外跪下膝行上前,垂首恭声禀报:“禀司天监,绫城一事——”
他话未说完就被打断,帘中男人声线华丽而威严:“本座只关心少司天。”
“是。少司天还在黛城,墨家婚宴上,与绫城殷家庶子有过谈话。”
“哦?殷家家主前几日还上赶着来求本座。”司天监一笑,“父子相残的戏码,有趣。”
“殷家庶子现在还在黛城,只要您一声令下便可将其抹杀。”
“免了,别惊扰了我的爱徒。区区一个殷家。”男人摆手,“退下吧。”
待暗卫离去,帘帐中的青衣侍者才怯怯上前为半卧的男人添酒。
那是一名眉目清淡温和的少年,赤瞳含着潋滟水光,启口声音温软:“司天监...”
“嘘——”男人以指抵唇示意他停声,靴尖挑起少年下颌,端详的目光越渐冰冷,“一说话就更不像了。”
少年惶恐,面色瞬间苍白,却不敢出声求饶。
“不像难解相思,像了又觉辱了他,你若能有个七八分相似,兴许能活得久一些。”男人低笑,“我这是何苦呢。”
跪地的少年浑身抖如筛糠,白皙额上尽是细汗。
“你在害怕?”男人交叠双腿换了一个坐姿,饶有兴趣道,“本座不曾在他脸上看过惊惧之色,这倒是不好说你像了几分。”
少年似乎暗下决心,颤抖着伸手一点点解下自己的衣袍,紧贴着单薄寝衣的身段清瘦而妩媚。
“教了多少次怎么还不明白,本座只是看重你们跟他相似的脸。”司天监合掌轻拍,“来人,赐药。”
红衣侍者从暗处走来,按住那名挣扎的少年强行喂药。
“怕什么,还没说要杀你。”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一边酌酒一边轻声道,“本座只是好奇这张脸意乱情迷是什么模样。”
月下闭目的莲花檀纷落如雨,簌簌的落花声中混杂了纤柔难耐的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