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双眸一凛,“明日,你将钟楚荀和钟延玉请到宫中来,散播出去消息,两位将军于国有功,朕特意请来两人入宫游玩。”
他将“请”那个字咬得极重,在昏黄的烛光下,男人的面孔带上了几分阴翳,像是一条潜伏在黑夜的恶兽。
钟延玉,朕就不信你敢置钟家两父子于不顾!你跑又如何?朕有的是办法让你一步一步乖乖走回来!
翌日清晨,鹅毛大雪,天气阴冷得出奇。
钟延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公子,奴婢方才路过繁荣街,看到禁军手持利剑包围钟府,还强行将钟老爷和大少爷带上了马车,朝宫里面过去!”琉青匆匆跑进来房间,神色慌张。
钟延玉正想吃下那枚药丸的手一顿,立即将窗户打开一个角,看向外面。
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皇帝恩赐”的议论声传入耳中,不远处,正是那辆正在行驶的马车,围在它周围的是一群面无表情的锦衣卫……
说是皇帝恩赐,可明眼人皆知,倒不如说是前往断头台!
“景孤寒真是卑鄙无耻!”他双手捏紧拳头,眼眶发红。
狗东西!
冒着得罪边疆百万军马的风险,不顾天下百姓幽幽众口,还拿他钟家几十口的人命来做赌注!
可偏偏,他真的无法置之不理——
钟延玉闭了闭眼,无力地放下手中的丹药,再次睁开双眸之时,心情沉重,“琉青,你先在这里待着,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再回钟府。”
“公子,那你呢?”琉青立即问道,担忧地看向他。
“景孤寒都用父兄的性命来逼我了,我还能如何?”钟延玉苦笑一声,视线落在下面不断搜查和暗中埋伏的锦衣卫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宁愿让全京城的人处在恐慌之中,他也不想放过你家公子,这样一个自私薄情的人,为何就当上了君王呢?”
偏偏前世,对方还是繁华盛世的缔造者!
绝对的理性和自私自利融为一体,制造出一个外表明君,内里禽兽的恶魔!
景孤寒对天下而言是明君圣主,对他而言却是深不见底的地狱魔窟,他甚至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回去将要受到的折磨。
琉青浑身颤抖,“公子不可!皇上只是把钟老爷和大公子押进宫中,他却不一定会杀人,若是公子回去,您岂不是死路一条?”
前世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景孤寒不会杀父兄,但未必不能折磨他们……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亲身经历过一次,又怎么让父兄再经历一遍?
“景孤寒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他缓缓开口,抬眸看向琉青,“我的身份还好,可琉青你是跟我一起出来的,景孤寒尚且忌惮钟家,但未免不会拿你杀鸡骇猴,你留下来好过随我一起回宫。”
琉青不想要离开他的身边,伤心地哭了,“奴婢要死也是死在公子身边。”
钟延玉柔和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乖些,留在宫中并非好事。”
琉青只得看着他离开,无声哭泣。
段建平很苦恼,当年他和禁军首领没找到皇后娘娘,被对方跑了,如今又没抓住人,实在不好向主子交代……
正思索着呢,只见一个白色身影缓缓而来……
“段大人,许久不见。”温润的嗓音响起,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些沉稳,斗笠从里掀开,熟悉的面容让他错愕……
一辆马车朝宫门而去,景孤寒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丢下御花园中的一群莺莺燕燕,赶往御书房。
“江姐姐可知晓,皇上这几日是怎么了?都不爱听丝竹管弦声了。”熙嫔站起身来,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
江心月蹙眉,知道她们打探口风,只淡淡回了句,“兴许是朝堂发生了何要事,各位妹妹无事便回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