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翠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鲁深的神色。
看他没拦着她,眉微蹙,想来已是有几分相信了。
她记忆中,鲁飞确实会做些木瓦匠活儿,若是当初没死,流落到市井间,靠给别人做工为生,倒也能说得通。
“当时我年纪小,与鲁郎君相处得不错,他常同我说些他从前的事,还悄悄告诉我说,他本是个山匪,只因官府剿匪才流落到此间。叫我不要同家里人说,我当时还不相信,直到如今,在知晓鲁郎君当日未曾骗我。”
鲁深没完全相信她的话,但也没说不信,而是陆陆续续地又问了些问题。惜翠一一都回答了,为什么会说青阳县的方言,是因为鲁飞曾经教过她,为什么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她身体不好,小时候只能待在家里,由于羡慕鲁飞口中那些经历,便一直记到了现在。
等她说完,鲁深沉默了半晌。
他确实没找到老六的尸骨,比起老六死在了这场火海中,他宁愿相信他没死。当初卫檀生他不过十岁的年纪,又怎么能杀得了他?
鲁深不禁又看了惜翠一眼。
他虽然不全相信,但就目前来看,似乎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最为合理。
鲁深不开口,惜翠也不再说话,安静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最终,面前悍勇的山匪还是开了口,在细细地问清楚了见到鲁飞的时间与地点之后,这才暂时放过了她。
“这件事,我自会去求证,希望,吴娘子你没有骗我。”鲁深笑道,“娘子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们这种人都是些亡命之徒,刀尖上过活的,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后半句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没等惜翠再说什么,鲁深便抬手结束了这次对话,吩咐人将她送了出去。
走出雍硕楼后,惜翠才发现,自己手心都有些汗湿了,不仅如此,头也有些发昏。
车夫忙凑过来,小心问好。
惜翠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打起车帘登上马车,这才回到了卫府上。
她是吴水江的女儿,鲁深他只是要报仇,不是到处给自己树立仇家。
他刚刚那一席话也不过只是在敲打她,不代表着他真会对她做些什么,落得个吃力不讨好,得不偿失的结局。
回到府上,正好碰上卫檀生不在。
走了一整天,又对上了鲁深,惜翠也确实有些累了,回到屋里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刚睁眼却对上了一张秀美的脸。
卫檀生不知何时回来了,正坐在床侧,注视着她。
惜翠撑着手坐起来,困倦地问,“卫檀生,你回来了?”
“翠翠,今日陪娘去空山寺后,你去了何处?”他往里面坐了一些,揽过她肩头,低头亲蹭她肩上的肌肤。
有关鲁深,惜翠没有打算瞒他,原原本本地全都告诉了他。
卫檀生扶着她肩头,愣了半秒,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抹歉疚之色来,“抱歉,翠翠,是我没保护好你。”
惜翠摇头,“这事和你无关。”
“下次不要再出去了。”青年好似思索了一会儿,安抚般地微微一笑,“这事我会解决,你不用操心。你只需只要待在府上便可,只要待在府上,就没有人能找到你。”
他害怕。
害怕极了。
高骞、鲁深、褚乐心、那马奴还有那戏子。
将女人压在身下,卫檀生凝望着她依旧平静的容颜,忍不住想。
她究竟还和多少人有过牵扯。
不过没关系了。
青年指尖略动,缓缓地解开女人的衣襟,冷静地想。
很快,再过几日,他就能安排好一切,日后他便不会像今日这般担心。
但在此之前,他想要个孩子。
他们会有个女儿,就如同纪康平一家那样。
望着他们一家人的模样,望着黄氏环抱着书桃,与纪康平牵着手站在一起,他竟也会心生出羡慕那般的情绪来。
“翠翠,你可知晓中阴身?”卫檀生一边捋起她汗湿的额发,一边低头看着她,莞尔道,“若你不知,我便为你讲一讲这《佛说入胎经》。”
他锁骨和腰腹上的汗水,点点滴滴落在她身上,激起一阵火烧般的炙热。惜翠指尖一颤,绞紧了被褥,没有吭声。
“人死后,还未投胎前,都叫作中阴身。”
“每当男女交.合之时,这些中阴身便守在一旁看着,等待着钻入母体中,投胎的机会。”
在床帐中,青年当真缓缓地说起了佛经,嗓音喑哑,一字一顿。
“若是男者,于母生爱,于父生憎;若是女者,于父生爱,于母生憎。于过去生所造诸业,而起妄想,作邪解心。”
“翠翠,”青年吃力地喘息了一声,眼尾轻扬,色若春晓地笑道,“这些中阴身他们都在看着你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