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了,那几个被关进后堂的女子还在。
明珠哽咽着跟在谢玄身后,走到后堂,里面方才还嚎哭尖叫声不绝,此时无比寂静。
谢玄对明珠道:“我不方便进去,你去看看,她们可需要医药?”
明珠拿袖子一抹眼泪,走了进去,不一会又出来了,她双目通红,对谢玄道:“需要医药。”
谢玄摘了些野菜,又捉了几只松鸡,炖了一大锅汤,在锅上画一道药王符。
灵光散落进汤中,由明珠一碗一碗分给这些女人们喝,她们中有母女,有婆媳,挨在一处互相安慰。
明珠还盛出一锅来,送到正殿去,走到门前又不敢进去,把汤搁在门边,叩了叩门。
转身走时,看见小小身披狐裘,站在殿下,积雪消融,融化的水雪滴落下来,在檐前落成雨。
明珠不知小小灵犀不在,走到她面前,对她道:“我心里实在难受,可又不知怎么才能好受些。”
她刚刚有一点了悟,低下头,看着裙角中露出来的鞋尖,这双鞋子都是呼延图买给她的:“我知道,他不想杀我。”
小小转过身来,目色魍着明珠。
明珠扁了扁嘴唇,她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一句,可滚在心头,说不出口。
上一回与小小在一起时,她心中还只有闻人羽,此时此刻又哪里还想得起闻人羽来。
“当真是你师兄杀了紫微真人?”也正是因为谢玄大破紫微宫,他们才有可能生还,若不然还被圈禁在京城里。
小小依旧不言不语,明珠并不在意,她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听了许多谢大魔头的事,本来觉得都是胡说,这回见了,才知道确实。”
她面上绽出一点笑意,又以很快消失,似刚要开花的骨朵,不曾绽放便低了头。
“我回去了要怎么办呢?”
哥哥已经自立为王,她自然是公主,可她并不想当公主。
明珠一低头,眼泪便打在青砖地上,小小盯着她看了许久,一直不说不动,见她哭了,终于动了。
从怀中掏出帕子给明珠,明珠接过来胡乱擦拭眼睛,她忍不住对小小心生羡慕:“你真好,能跟你师兄来去自由。”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谢玄自殿后出来,走到小小身边,温言问她:“你们在说什么?天晚了,该休息了。”
说着牵住小小,将她带到收拾好的屋子里去,明珠就这么看着,吸了吸鼻子,眼前心中一样空茫。
忍不住便去正殿,往里张望,就见胡大娘坐在殿中。
呼延图已经醒了,也不知何处找来镜台铜盆,面前摆着一个个小碟子,点起观中莲灯,正用软布为母亲洗脸。
桌上摆着一张薄薄面皮,明珠目光一触,又收了回来,她不敢看过去,可又止不住好奇,忍不住瞥了一眼。
呼延图在这张薄皮上作画。
他画得很慢很慢,胡大娘一声不出,就这么看着儿子,偶尔还瞧一眼明珠,对她露出微笑。
她脸上没蒙黑巾,容貌未毁之时笑起来必然极美,可此时,她微微一笑都显得可怖。
明珠并不害怕,她也冲着胡大娘笑,心里明白呼延图在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