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席大约三更天才散。江春郁闷地回到自己住处,身子一斜,疲惫地倒在床上。他觉得自己实在太累了。
这时他忽然觉得有点异常。急忙起身,点上灯火。
原来,在床头木板上以袖箭钉着一幅白绫,上面字迹斑斑。
是什么人寄的?他急忙冲出屋子,但见碧空如洗,四下空旷,哪里还有人影?
他轻叹一声,返回房中,取下字鉴,借着闪烁的烛光,但见上书:“江春,望见字后于明日未时正城外四方亭一叙。吕秋月。”
吕秋月?江春的心蓦得跳起来。睹物思人,望着这娟秀的字迹,不由地想起了历历往事……
此时乍见书信,他心里不由一阵惊喜;但辗转思来,他的心又沉了下来。
吕秋月忽然寄字鉴来干什么?而且又是以这种方式。分析一下面前的局势,他不难猜出吕秋月如此神秘地约见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此时真的是旧愁未去,新的烦恼又在折磨他了。
他思之再三,只觉得心乱如麻,后来索性将袖箭折成两段,摔在地上。
凌云寄下字鉴后出了丁府。现在他已感觉到后面有人在跟踪自己。
令他吃惊的是对方的功力造诣高深莫测——连自己都不知道何时被此人跟踪上的。
仅此一点,他已知此人武功造诣之深不在自己之下。他渐渐放慢了脚步。
凭着自己对京城道路地形的熟悉,他拐进了迂回曲折的小巷,如行走迷宫般往前走着。
那人果然一时迷了路,在他略一迟疑时,凌云已从天而降般堵在了他的前面。
凌云见对方身形矫健,黑衣蒙面,不由冷笑:“阁下一路追踪在下,意欲何为?”
黑衣人冷笑道:“凌统领深更半夜,潜入私宅,难道就光明正大了吗?”
“随你怎么说都行。现在我只想知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当然。”凌云话音未尽,忽然出手如电,长剑如虹,直取对方面门。
黑衣人急忙一探手,怒剑狂花,恰到好处地迎上了凌云凌厉的剑锋。
双剑相接,两股强大的功力流过剑身,凝聚于剑尖上,恍如一泓秋水,金星四溅,令人凄神寒骨,胆战心寒。
凶猛的气势,竟使得树上落叶缤纷,鸟儿乱鸣。
而二人此时也领略到了对方的厉害,同时后退四五步,勉强刹住身形。
黑衣人道:“凌统领果然名不虚传!”
凌云亦赞道:“阁下真是武功盖世,在下佩服!”
他忽然顿住。原来他发现,也许是由于方才二人对峙时罡风太过凶猛,亦或对方脸上的黑巾当初便未系牢,天意如此竟使得它自动脱落下来!
黑衣人亦觉不妙,慌忙掩饰已来不及。
凌云已经看到了他的面目:原来这人竟是何府大公子何成麟!
这一发现太出人意料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凌云真的做梦也不敢想象:眼前这位造诣精深的武林高手,竟会是传闻中手无缚鸡之力、娇生惯养的何府大公子。
由此他又想到:听说这位何府大公子是中道认祖归宗的,由此岂不更令人怀疑其身世之凄迷?
何成麟见凌云满脸疑惑,冷冷道:“凌云,你很奇怪是不是?”
凌云淡淡一笑,几分揶揄道:“是啊,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有趣!改日我想我应该到贵府上向令尊令堂道贺:得此成龙之子,他们可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何成麟对之恨极,冷冷道:“我想你还应该多带几个人去。用你们官府的一句话是:一面之词,何足采信。”
说毕,长笑一声,转身而去。
何成麟一边走一边闪动着充满杀气的眸子,心中一遍遍重复着“凌云”的名字。没有人能猜得透他此时正在想什么。……
凌云同样在反反复复思考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今日的事情,令他对这位养尊处优的何府大公子从此刮目相看了。
抬头望望天际,月亮已过中天,该是下半夜了,他脚下加紧往府中赶。
忽然他觉得一阵耳鸣胸闷。他知道:这一定是方才与何成麟剑势对决时受了内伤,不过好在伤的不是很重。
当他一步一挨回到府中自己的住处白云轩时,已是筋疲力尽了。这时他忽然在想:不知何成麟会不会也像我一样?
他无力地推开房门,手发抖之下,门咣的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