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记杀手招,叫做“百尺清潭写翠娥”。凌云识得此招式的厉害,心头一凛,自思:这面谱人真够厉害的!
自己只有尽平生之力,细珠翻荷,一转身形,尽力将自己拔入空中时,兔滚鹰翻,恰到好处地闪过了几记致命招式。
尽管如此衣衫亦被划破几处,左臂一阵刺痛,血迹斑斑。他回身定住身形,冷笑道:“果然高明!”
鬼谱人不免惊诧,咬牙道:“这样的招式居然没能要了你的命?”
凌云笑道:“阁下很失望是不是?”
鬼谱人恨恨道:“是的,因为你早就该死了!姓凌的,等着瞧吧!”
凌云道:“倒要领教。”
一语未绝,只听身后风尘滚滚,人喊马嘶,刑部尚书府接应的精兵劲旅上来了。
鬼谱人一式“云破天开”,其飞沙走石之势迫得凌云后退几步。
他顺势后翻数步,翩如惊鸿,身形一晃已无影无踪了。
练南春当然也在此间逃之夭夭。
官兵在此时也上来了。四下静谧,月朗星稀。
凌云等人带了江春回到府里。他先吩咐侍卫找来大夫救护江春;然后换了衣服来见吕文正。
凌云向吕文正陈述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吕文正与徐直面面相觑,陷入了沉思。
徐直道:“这里面一共有三件事需要计议:第一件,江春佯装自杀,为他看病疗伤的马大夫因何诊断不出?反而说他伤势沉重?”
吕文正道:“这说明马大夫与江春是串通一气的。”
他在书房中踱了几步,吩咐凌云道:“马上安排人将马大夫传来问话。”
等凌云传讯回来,吕文正道:“凌统领,我与徐先生正在讨论第二件事情。”
凌云道:“何成麟的事情?”
吕文正道:“对!凌统领,你能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今天晚上与你交手、救走练南春的鬼谱人就是他么?”
凌云摇摇头道:“没有,我只能凭直觉判断;但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所以当时我也曾曲意试探。”
吕文正道:“他承认了?”
“当然不会!”
吕文正道:“这就难了,只凭模糊的直觉而没有切实的证据,又怎可妄下定论?”
徐直道:“再说,何成麟乃是皇亲国戚,他的父亲何禹廷与我们一直不睦;所以在此事处理上一定要慎重。”
凌云道:“即使那鬼谱人不是何成麟,但这位何府大公子却也绝非善类。
“一个月前的那天晚上,他便跟踪我,被我发现,当时我只与他较量了一次,便知他功力造诣之深,绝不在我之下!”
二人诧异道:“哦?会有这种事!”
凌云道:“若说这位何大公子果真清白,他为何身怀绝技而深藏不露呢?此其一。其二,他深更半夜黑衣蒙面跟踪我,目的何在?其三,他还是半路出家,认祖归宗者,身份岂不可疑?”
吕文正捻须沉吟,“此事你们先不要声张,只静观其变,以免打草惊蛇、坏了全局,待时机成熟再作道理。如今首要的是先处理江春的事!”
凌云、徐直对视了一下,齐声道:“是,属下遵命!”
江春如今正木然地躺在床上,不食不动,形如死人。
他的伤处早已有名医包扎处理过了,不足为虑;何况此刻他最痛楚之处并不在于他的伤体,而在于他的伤心。
包围于他眼前的首先是欧阳贞那淋漓的鲜血,然后是一张张狰狞恐怖的面孔,有李瑞允,练南春,罗振义,肖勇年……
然后便是一片死灰般的空白。在这一刻,他的心冷了,血也冷了。
窗户纸此时已经泛白了。他昏昏然,茫茫然,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不知道下一步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门在此时忽然开了,一个人影疏忽闪了进来,到了他的近前。
一颗,两颗,落在他的脸上,滚烫滚烫的,是眼泪。
他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不敢去看她,转过脸闭上了眼。
来的人正是吕秋月。
吕秋月见他这幅模样,更觉怨恨,涩声道:“江春,你……你居然连我也欺骗,我……我真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