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里来吊唁的人一直络绎不绝。
这些人大都是朝中文武和在京城各部为官的,他们或是冲着吕大人而来,或是冲着凌云而来,或是冲着浣玉郡主与晋陵王爷而来。
众人的“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之类的宽慰之语在他的耳边反反复复回响着;只是现在的凌云已经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他只有木然地点着头,悲哀的心情却并不能因此而改变一丝一毫。
此时此刻,谁又能真正体会的到他心中的痛苦与纠结?……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风儿呜咽,秋虫低泣;月光如流水一般,冷冷地泻了进来,落下斑驳陆离的黑影,峭楞楞阴森森地如鬼魅一般,把周围的一切映照得那样的凄凉,冷清。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浣玉郡主踏着凄清的月色姗姗而来。她一身雪白的孝衣,在清柔月光的梳洗下,美得恍如凌波仙子。
浣玉缓缓走到凌云近前,她下颌用力咬着嘴唇,哽咽道:“郡马,你就不要再这个样子了,好吗?你已经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的。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让我替你在这里守一会儿灵吧。”
凌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浣玉见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有些急了,“郡马,你心里再难过,也不该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婆母已经不在了,你再怎么伤心,她也不会复活了——倒是你,要是再因此出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让我可怎么办呢?呜呜……”说着,她掩面而泣。
凌云哑着嗓子缓缓道:“郡主,你这又是做什么?天这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让我先静一静。”
浣玉道:“婆母也真是的,只为了那疯婆子的几句话就想不开,她的心思也太重了。唉!这几天我也是睡不着啊,老是在想这件事,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婆母死的蹊跷。”
凌云道:“郡主,不要胡思乱想了,回去睡吧。”
浣玉小嘴一撅,“不,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郡马,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凌云的胸口就像被一把尖刀狠狠绞动了一下似的,只痛得喘不过气来。他能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吗?他能对她说,他是何禹廷与常青公主的儿子吗?
他此时心乱如麻,痴痴地呆了半晌,才有气无力道:“没有……”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京城郊外的旷野上。
一座新坟前,伫立着一位白衣白衫的青年男子。
秋风潇潇,无绪地抚弄着他几分凌乱的黑发,他猎猎作舞的衣衫,襟飞带舞,犹如玉树临风般,从内而外透着一种潇洒凄清的美。
他神情悲哀地望着坟前的大理石碑,石碑上那冷冰冰、直寒的人的心都簌簌颤抖的九个字:家母凌夫人阮氏讳玉蓉之墓;落款是“儿凌云立”。
这青年男子正是凌云。
伫立在母亲的墓碑前,往事历历,如在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