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正海道:“我也知道,这一切不是你的过错。可是怎么说你也是我仇人的儿子,你身上流动的,永远是我仇人的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我之间仇深似海,你说我们能成为朋友么?”
凌云心痛如绞。他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根本就没有反驳的必要。
他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废墟之中,现实是残破的城墙,带着无力感灭顶而来;而他独自一人,彷徨无依,无处可逃,似乎只有等死的份儿。
此时的他,真的想大哭一场;可是他知道,自己连哭的资格都没有……
杜正海轻叹一声,往外走。
凌云忽然道:“杜兄。”
杜正海止步,面无表情道:“你还要说什么?”
凌云道:“你我虽然已经不是朋友,可是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么?”
“你说。”
凌云道:“不要把我与何禹廷的事情说出去。”
杜正海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即使我不说,也保不了终有一天会被别人知道——凌云,你以为你能逃避得了么?”
凌云木然道:“过一时是一时吧,你只说你答不答应我?”
杜正海回过脸来,又望了一眼凌云那苍白的近乎没有血色的脸。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块无形的大石压住了似的,窒息得喘不过气来。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彷徨无依的人不止他自己一人。在那一刻,杜正海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快感。
凝思片刻,他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多谢。”凌云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缓缓扬起自己的手掌。
映着清冷的月光,杜正海看到对方眸子里隐隐有细碎的波光在闪动。
杜正海的心不自觉地悸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两人击手成交。……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浣玉的贴身丫头娇杏,这些时日来一直是愁肠百结,烦恼不已。她的父亲病了,却无钱抓药。
她向浣玉郡主告了几天假,回到家里,看着躺在床上病得骨瘦如柴、气息奄奄的父亲,看着为了给父亲治病、已是焦头烂额而又无计可施的两个弟弟,一筹莫展。
她自幼便失去了母亲,父亲含辛茹苦,劳劳碌碌,好不容易才把他们姐弟三人拉扯成人。
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她才迫不得已卖身为奴,在晋陵王府做了丫头。
而她的两个弟弟除了耕田种地;还借着些空暇时间在京城大户杨希孟杨老爷家做些劳力,挣得的一点工钱也只能是勉强养家糊口。
如今父亲得了重病,京城名医开出了天价,使得她姐弟三人瞠目结舌。
五百两银子!——如此昂贵的医药费,是他们全家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那个名医却要他们十天之内备足银子,否则他们的父亲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的一家人真的是焦头烂额,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