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怀熹认真谢过他,又对辛渐冉说:“事不宜迟,开始吧。”
辛渐冉点头,他放在背后的那只手上拿着护身的符箓,腰上还被辛灼栓了红绳,保护工作做得相当好,他慢慢靠近那面墙,把绘着符咒的掌心贴在墙上,轻声念着唤魂的符咒,在每一句符咒结尾后加上她的名字——
肖竹鹤。
是一个相当有风骨的名字。
他认真地反反复复地念着,念到第七遍的时候,寒凉的墙面像是冰在他掌心融化了,开始流动起来。
在三双眼眸的注视下,那些流动的寒气渐渐拼凑成一个人形。
她有着利落的短发,面孔瘦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形也瘦削,白大褂穿在身上像是套到了木架子上,那张带着岁月留下的痕迹和智慧的脸上现在满是木然,眼眸也闭着,眼窝深深,她的眉头紧紧皱着,让痛苦和木然出现在了同一张脸上。
辛灼示意辛渐冉后退,自己则拿着清心符上前,施怀熹想跟上去也被他按住,他掐诀念咒,抬手把符箓按在肖竹鹤眉心,低喝一声,“醒!”
面前的魂魄浑身一震,眼眸猛然挣开,却只有眼白。
辛灼直觉不妙,他连忙往后退去,却还是被反应速度极快的魂魄钳住手臂,那只手简直继续像是金属焊的的,带着浓重的寒意刺进他的魂魄里,辛灼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正要拿出符箓的时候,面前极快地闪过一个身影,把钳制住着他的魂魄掠了出去。
辛灼一看脸就黑了,他平静的一颗心立马七上八下,急忙冲上去帮着施怀熹一直压制住魂魄,这是一道善魂,威力大的符箓通通不能用,他们跟魂魄缠斗了一阵,最后辛灼在施怀熹按住魂魄的时候给她按上缚魂符,这才有空问一句,“没事吧?”
“我没事,”施怀熹感觉到魂魄依旧在挣扎,咬牙忍着深入魂魄的寒意按住她,对着要上前的辛渐冉说,“你来念清心咒!”
辛渐冉快速上前,他努力镇定,一手持符一手念咒,沉声喝道,“肖竹鹤!醒!”
原本不断挣扎的魂魄一下子安静下来,紧接着她委顿在地上,他们紧紧注视着她,不敢放松一丝警惕。
好半晌,肖竹鹤抬起头,神情茫然又严肃,“你们是谁?”
施怀熹注视了她一会儿,蹲下身问,“你记起自己是谁了吗?记得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吗?”
肖竹鹤皱起眉头,她看到自己有些透明的手,又回头看了看病房,“我死了……时溪……”
她的神情又开始发生变化,渐渐染上凶厉,施怀熹连忙按住她,“我们是来救时溪的!”
肖竹鹤猛然清醒,她面前青年人的魂魄有着浅淡的金光,这光让她觉得安心和信服,“你们要怎么救他?”她脸上带着浓重的自责,“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操作失误的话……”
“等等,”施怀熹轻声打断她,“您再好好想一想,真的是您操作失误吗的?手术那天一切都准备得很妥当,您也没有精神紧张到会出错的地步,你回想一下……”
肖竹鹤摇头,“就是我操作失误,不然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也许就是有别的原因呢?”施怀熹狠狠心下了猛药,“这关系到我们到底能不能救时溪。”
肖竹鹤紧紧盯着他,“你们真的能救他?”
施怀熹不假思索,“真的,您好好想一想,找出原因我们才可以对症下药。”
肖竹鹤是真的很排斥这一段记忆,但是救时溪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必须放任自己沉入这段回忆里。
大概是太痛苦了,这回忆反而清晰如昨,肖竹鹤记得每一个细节,记得每一段心情,甚至是每一句跟护士的对话。
施怀熹一点动静都不敢有,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着她的神情由痛苦紧张变得茫然,她说:“我没有出错。”
施怀熹一喜,却又反问她,“你确定吗?”
肖竹鹤的表情渐渐变得镇定而清醒,她是相当优秀的医生,笃定地重复一遍,“我确定,我没有出错。”
她所有的动作都没有出错,时溪当时身体各部位的反应也没有问题,是相当突然地,事故就发生了。
那天的结果太惨烈,结果也是她无法承受的,以至于干扰了她的判断。
施怀熹松了一口气,“第二个问题,您去世之后,为什么魂魄会在这里?”
“我觉得很抱歉,”肖竹鹤看向病房,“他刚刚考上理想的大学,还那么小……我那时候以为是我害死了他,所以我想守着他,我要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