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结束了该干什么?当然是建新房!
陈晚把这段时间挣的钱拿出来数了一遍,不多不少,整六十六。
许空山也在清点他手头的钱,德叔知道他要盖房子,因此把年后卖药材的钱全给了他,当许空山预支的,加起来有一百二十多块。这跟许空山频繁进山采药和德叔优秀的制药手艺离不开关系,以上两个条件但凡少了一样,药材钱至少得减一半。
“山哥,给你。”陈晚把钱递给许空山,六十六张面额为一块的纸币合起来是厚厚的一叠,不知经过了多少人之手,纸币泛着毛边,或许上面还曾经沾染过辛劳的汗水。
“我不能用六儿你的钱。”许空山摇头拒绝,陈晚不由分说地抓过他的手将钱按上去。
“你愿意借德叔的借我大哥的,为什么不能借我的?”陈晚戳戳许空山的胸膛,“难不成你想赖账?”
许空山被陈晚戳得往后退,在他心里,借陈前进他们的钱与借陈晚的钱完全是两回事。
不是因为他跟陈晚的关系不够亲密,正是因为太亲密了,所以他才不想借到陈晚头上。
陈晚曲起许空山的手掌,让他把钱握住:“我想早点看到山哥住新房。”
许空山停止了推拒,陈晚的话说到了他心坎里。
正月十六,姐弟三人同时开学,在陈晚的督促下,陈勇阳早早写完了寒假作业,带着股莫名的优越感去了学校。
许空山走得最早,他拿着钱和陈晚帮他保管的定金条,天没亮就赶去了瓦片厂和石灰厂。
下午一点多,驮着瓦片和石灰的马队踢踢踏踏地出现在平安村。牵马人把缰绳绑在树干上,许空山挽了袖子和他们一起把瓦片卸到院子里。石灰不能淋雨,则堆到了屋檐下面。
陈勇阳稀奇地看着比他还高的马匹,眼里充满了跃跃欲试。
“想不想摸?”深棕色的骏马打了个响鼻,小孩们半惊半怕地后退,闻言点了点头。
牵马人将马头拉低:“来摸吧,轻点。”
陈勇阳大着胆子摸了一把,陌生的触感令他睁大了双眼,扭头朝陈晚喊:“小叔叔,它好听话!”
卸完瓦片石灰,许空山把剩下的工钱给牵马人结了,叮叮当当的铃声逐渐远去,小孩子们跟着追出去一段距离。宅基地上,河沙与石灰加水混合浇灌进地基中,滚滚白烟缭绕,仿佛入秋后的浓雾。
陈晚围观了泥瓦房的建筑方式,只见宅基地上架起了层层木板,中间是一道约两个巴掌宽的缝隙。一担担黄泥倒进缝隙中,再由男人合力夯实。
许空山是其中主力,他脱了棉袄仅着一身单薄的春衣,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随着他的用力而鼓动。男人们喊着号子,蒸腾的体温似乎将这片空间都燃烧了起来。
许空山的房子进度极快,出了正月没多久墙面就全部建好,拆除外面的木板,陈晚凑近看过,完全看不到任何坑洼,密度大到近乎形成光滑的平面。
粗壮的原木从地基往上直立,是泥瓦房的支柱,周梅翻看黄历,把上梁日定在了二月十五。
那根陈晚使了吃奶的劲也纹丝不动的正梁被挂上了红绸,堂屋的供桌上摆着祭祀用的各种祭品,许空山在祭词中烧香跪拜。
待蜡烛燃尽,众人合力将正梁抬进堂屋。在一片鞭炮声中,正梁被拉上房顶,随着一声“大吉大利”,正梁稳稳地架在屋脊正中。
许空山作为屋主,在下方捧着箩筐接住陈前进扔下来的布包,寓意是接住财宝。
虽然房屋简陋,但该有的程序一样没少。凑热闹的大人小孩们挤在堂屋中,欢呼地牵着衣摆争抢着陈前进撒下来的糖果花生。
陈晚站在人群外围,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一场面,他仰着头,将眼里喜极而泣的泪水憋回眼眶。
周梅抬起袖子擦着眼角,她实在是太高兴了。
抛撒完糖果,众人退出堂屋,让太阳照晒屋梁。
许空山捂着衣服,让陈晚伸出手,他微微弯腰,把自己接到的东西抖落到陈晚的掌心。
陈晚沾了他的福气,要不是周围人太多,他真想垫脚亲眼前这个眼神亮晶晶的男人一口。
许空山没什么亲人,中午周梅办了两桌,请几位帮忙上梁的人吃饭,没喝酒,因为下午得接着把其他梁架上去。
架好屋梁便是铺瓦片,一正一反相互交错,下雨时雨水就顺着凹槽流下。